李玉再次震惊,没想到林心婷还懂设计运营,更坚定了他和思美集团合营民宿项目的想法。而且从另一面看,如此天才的一个商界女总裁,竟然和出身平平的山村小伙关系匪浅,足见陈临风无论人品还是才能,都必定有过人之处。
李玉在心中暗道,陈临风这朋友,他交定了。
几人在知味书屋待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陈临风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李玉心里很想去,但知道他家里没人,不方便,于是婉言拒绝。
林心婷说哪也不想去,继续留在书屋。陈临风知道,她是害怕见到自己母亲,她现在没有合适的身份踏足他家。
在回去的路上,程颖揶揄了陈临风一下:“临风小弟,人如其名哈,居然连厦门商界第一美女总裁都是你的老相好,你老哥小看你了,昨晚还说有机会给你介绍对象。”
李玉纠正道:“我只是假设临风能来我们公司的话,就给他介绍,别搞的我像个媒婆似的。”
“都一样,你不也给心婷介绍过好些富家子弟么,人家一个没看上,差点跟你翻脸,足见你眼光之差,情商之低。”
“怎么又说这事,我不也是形势所迫么,陈老爷子吩咐的事情,不做做样子没法交差啊。”
两夫妻日常斗嘴,陈临风却听得五味杂陈,从李玉的话中可知道,林心婷这些年没有谈恋爱,似乎还排斥找对象,而当年以“禁止早恋”为理由拆散他们的陈忠国,现在却如饥似渴地找女婿。
现实很残酷,高富帅是天赋,矮矬穷是原罪,这些陈临风都懂,甚至越来越能理解,但他还是恨,还是痛!因为他真的太爱林心婷,至少曾经,非常爱!
还没把他们送回房车,陈临风忽然接到九爹的电话。
“马上来松阳县人民医院,带上你妈,七叔公不行了。”
陈临风赶紧向李玉夫妇告辞,马不停蹄回去带上朱梦,开着自己的吉利“独眼龙”下山。
三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人民医院,在三楼病房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七叔公。
病房里只有村长和陈家岳两个人,七公的亲人要么过世了,要么和他不亲,所以没一个赶过来。其实陈家岳一家和七公没亲戚关系,只是邻里邻居的,又都是一个宗祠的子孙后代,就喊他一声叔公。
“快过来。”陈家岳对门口的妻子和儿子说道。
“先见过三伯。”
陈临风会意,向父亲身旁站着的白发老人问候道:“三伯公好。”
“诶,小风回来啦,难得,好孩子。”
三伯公排行老三,人称陈三伯,是陈家铺的老村长,虽然现在提倡年轻人当村书记,但陈家铺没人声望比他高,陈三伯就一直操持村里的事务。
“再去看看七叔公。”
陈临风走到病床前,看到的是一个眼珠泛白、嘴巴微张的老人,他的呼吸孱弱得几乎没有动静,好似他生命的波澜,即将融入漫无边际的死亡之海,归于死寂。
一个记忆中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悄无声息地慢慢死去,这种经历他还是第一次。人类本能的共情让他恐惧、悲哀、绝望,仿佛看到若干年后的自己。
他忽然做了一个可怕的假设,如果病床上躺着的是九爹,是梦妈,是自己深爱过的女人……
他哭了,无法再想象下去,那种痛,甚至只要想一想就生不如死,有时候,他宁可死的是自己,真的。
“这孩子真好啊,阿九,你生了个有情有义的儿子。”陈三伯感叹道。
陈家岳严肃中露出欣慰的笑,过去拉开陈临风,“生老病死,都是难免的,你还小,不要想太多。”
“老七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陈三伯吩咐道。
病房外,陈三伯掏出一支旱烟斗,点上,吸了一口,才沉声问道:“那女人还没来吗?”
“我通过公安联系到她妹妹,说了情况,她妹妹说会转告,至于来不来,就不知道了。”陈家岳说。
“你难道没说,老七把一辈子攒的二十万留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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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岳沉默一会,气道:“她如果还有心来看最后一眼,我才给她,不来我就是捐福利院也不给她一毛。”
陈三伯点点头,“老七没白疼你,你做的对。”
忽然,护士跑过来说了一句:“病人已去世,你们进去看一眼,准备办出院手续吧。”
死讯传来,他们没有惊讶,但都停止了说话,默默走进病房,看了陈七公最后一眼。
看完后,陈家岳就去办了一堆手续,用以证明这个人的社会意义死亡。
回家的路上,大家的心情谈不上伤心,但都很沉重,死亡对每个人来说都不是小事,每见多一次,就多一分惶恐,人只有到濒死的弥留之际,才最容易悔恨这辈子过的不够好,过的不够圆满,有太多遗憾。
“爸,你以前不是说七叔公最恨那个女人,嫌贫爱富跟野男人跑了,为什么七叔公还能原谅她,给她留那么多钱。”
陈临风忍不住问。
“唉,恨不恨的,谁又能说得清。那女人在村里那几年其实很安分,大家都夸七叔捡到个好媳妇。你说,如果是一个恶妇,七叔会懊恼吗?而且这事七叔也有过错,他比那女人大很多,没钱没本事,就产生自卑,整天害怕她会跟男人跑,于是喝酒发脾气,最后她受不了,真和一个男人跑了。”
“老七的事,一码归一码,他犯的糊涂事,我骂过他,他自己也受了几十年孤苦,那女人如果要离婚我摆酒欢送,但千不该万不该偷偷跟男人跑!老七对她多好,没日没夜干体力活挣钱,全给她!她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至于人死了都不来看一眼!”
陈三伯很是愤怒,七公不是他亲兄弟,但他对待村里的人都像家人,这是他受全村人敬仰的原因,也是陈家铺陈氏一族香火延续千年不灭的原因。
陈临风心中凛然,对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根脉,有了更深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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