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被陈临风安排在了山道内侧安全地带坐下。自己则翻下护栏,小心翼翼朝山坳底部爬去。
陈临风打开手机照明,发现小三轮滚落的痕迹很明显,杂草被压低了一头,一直延伸下去。
突然,下面传来一道重物砸落水面的声音,接着听到许语娇的惊呼!
坏了!下面有水潭,车砸下去了?陈临风心一急,顾不得安全,迈开腿全速下撤!
连滚带爬的,他终于接近谷底,看到水潭,那辆小三轮的车头正在慢慢沉入水底!
陈临风不敢相信自己莽撞的开车竟能引来这么惨重的灾祸,那个女孩温柔的声音,美丽的面容,体贴的关怀,犹在耳边!他忍不住要疯了,撕心裂肺喊道:
“许语娇!”
三秒后,没有回应,他一头扎进冰冷的水潭中……
陈临风扑腾半天,终于抓住小三轮,但没看到许语娇的身影。他不识水性,胡乱挣扎,没一会就和小三轮一起沉下水面。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真窝囊,这一辈子还没过上瘾呢,就要因为低级失误死掉吗?
结果脚蹬了半天,居然给他把身子摆正了,直接踩到水底,而自己的头还有大半露在外面,刚好空出鼻子嘴巴呼吸!
原来水潭不深,只是山间溪流在低洼处形成的积水,那小三轮如果不是被他乱搞,直立着本来还沉不到水底。
“陈临风,救我……”
“不要……快走……别管我……呜呜……”
一个虚弱的女声传来,他转头一看,许语娇就趴在岸边,有点神志不清地在呓语。原来,她没掉水里!
陈临风挣扎着从水潭深处向岸边走去,由于几乎全身泡在水里,阻力很大,不敢走快。
岸边的许语娇已经慢慢清醒,猛然望向水潭,才发现那个自己恍惚间念道的人,就在她眼前!
“你怎么在水里!”许语娇惊呼。
“我来救你啊,谁知你在岸上,我成了落汤鸡。”陈临风擅长在困境中排解苦闷,一个玩笑把许语娇逗得哭笑不得。
结果乐极生悲,突然脚底一打滑,身子再次倒入水中!
他在水里挣扎了十来秒,呛了好几口水后,忽然被人拉起,用力推向岸边。
一番努力,陈临风和许语娇劫后余生般躺在岸边,吐着苦水,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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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游泳还往下跳?”许语娇认真看着他。
“不能干还非得干的事情多着呢,不缺你这一样。”
“你觉得自己是大英雄,救世主吗?”
“不是,但在我关心的人有需要时,我想成为大英雄。”
许语娇不说话,望着他很久很久,忽然掉下泪来。
“你怎么这么傻!”
她说完,扑到陈临风身上,捧起他冻得苍白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夜晚中,两个湿透的人一起拥抱,相互取暖。由山坳上去的坡很陡,此刻体力透支,浑身发凉,根本爬不上去。
他们决定固守待援,并打出三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给陆水遥,告知她路上遇难的事情,让村里想办法派人来把小孩接走。手机定位也一并发过去。
第二个电话打给110,请求救援。
第三个电话打给父母,告诉他们,秋凉添衣,中秋快乐。
万幸的是,小三轮上居然有打火机,随着小车翻滚下来,被许语娇捡到。
陈临风去附近收拾了一堆枯枝败叶,在水潭边点起火来,这团火,成了两个有情男女劫后余生的希望。
他抱着许语娇,问道:“冷不冷?”
“不冷。”
“不冷你还抖?”
“怕你心怀不轨非礼我……”她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娇软地往陈临风怀里靠,整个脸都枕在他肩上。
“原来你水性这么好,我刚才担心死了,结果最后还要你救,英雄救美的好戏演砸了,好丢脸。”
“以前我也是旱鸭子,后来学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成为别人的累赘。”许语娇的声音有些缥缈,有些伤感。
陈临风没问为什么学游泳,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累赘,因为这很可能是许语娇伤心的秘密,他不愿窥探。
一阵沉默之后,许语娇终于开口。
“我们是高中就互相暗恋的同学,上了大学,尽管异地,感情却不减分毫,我等他,他等我,守身如玉,以为就能天荒地老。三年前,我们大学毕业,去海南旅行,那会我特喜欢蓝天大海,就拉着他去海里游泳。一开始我们玩的很开心,也没去深水区域,就在沙滩边上。可是我越玩越大胆,仗着游泳圈就往海里走去,他没办法,只能跟着我。”
许语娇停顿了一下,心跳起伏加大,情绪开始升温。
“可突然!一阵巨大的海浪打过来,把我们打翻、冲散,我身子脱开游泳圈,只一只手死死拽住,但越来越吃力,只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潮水把自己往深海拉去……”
陈临风听着,心情也跟着坠落,他们这是碰到恐怖的离岸潮了。
“就在我快支持不住时,他终于游了过来,找到我,拼尽全力把我推上岸,可是不管怎么推,那潮水都无情地将我们拖向深海!我绝望了,哭求着他放弃,他会游泳,自己跑肯定能离开,但带着我,都活不了!都活不了!呜呜呜……”
许语娇哭得撕心裂肺,更加紧紧抱住陈临风,仿佛他就是那个悲惨故事中的男人。
“可是他不走!把自己的救生圈套在我身上,然后猛力把我推向旁边相对平静的海域!而他自己,落在潮水中,无论怎么拼命,都敌不过死神的拖拽!他走了!走了!再也不存在了!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啊啊我好恨!好恨!”
许语娇的情绪崩溃决堤,狂暴宣泄,疯狂捶打着陈临风的胸膛,可他不痛,她却很痛。
陈临风已经过了那个会为女友“前任”而吃醋的年纪,他此刻更多的是以一个有血有肉的听众身份,聆听一段凄美感人的故事。
难以想象,许语娇这样一个听别人故事都能哭得稀里哗啦的善良女孩,亲眼看着自己的男孩死在面前,是多么的悔恨,而且这个灾难还是她自己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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