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楚桓生的身影消失在杨家后,他才重新挺直了身子,看着手中的春回丹,有些愣神。
“九皇子,看来这么多年,世人都被你蒙在了鼓里啊......”他坐回了坐塌上,低喃自语。
大楚共有九位皇子,年纪相差不大,常言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即便大楚的君王已是大楚顶尖的几人之一,可诞生的九大皇子也并非个个都是天赋顶尖之人,除了如今的太子和六皇子外,其他几人的天赋算是平庸了,几乎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内,就连消息,也很少听闻。
不过这位九皇子,却是个例外,他在大楚帝国内,同样有着不低的名气,不过这个名气,源起于废物皇子之称。
而九皇子给世人的印象,向来只醉心于琴棋书画之事。
可这两日的接触,却是让杨震南心中大受触动,若让他用一词来形容后者,那便是心计无双,这样的人,哪怕没有修为在身,也同样无比可怕。
“将军。”这时,一老者从杨府外归来。
“老沈,回来了。”杨震南抬眼看向来人。
“将军,已经按您的吩咐,城内的一些眼线,全部被调用了起来。”老者道。
69書吧
这老者,正是林羽初次见到林震南时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位。
老者名沈林,如今已达到七十八岁的高龄,跟随杨震南戎马半生,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亲信。
“好,辛苦了。”杨震南点了点头,并未去问什么细节,显然对沈林办事十分放心。
“老沈,你跟随我多久了?”他忽然问道。
“将军十八那年初入军中,老将军尚在人世,将我安排在将军身边,到如今已有三十八年。”沈林道。
“是啊,一晃眼,竟然过去了三十八年了。”杨震南长叹道,“还记得当年初入军中时,自诩非常之人,胸怀凌云壮志,何等的意气风发,每每回首之时,就像是在昨日,可韶华易逝,故梦终碎,到如今你已是华发苍苍,我也白发参半。”
“将军何出此言,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老了,恐怕也没几年能活了,可将军您还年轻着...”沈林道。
哪怕是修炼者,也有老死的那天,沈林的修为,多年前便已止步融灵境九重,天赋有限,已无突破之机,寿命或许比普通人长一点,但也不会太多,除非是突破灵海境。
可杨震南是灵海境的强者,寿命可达三百年,五十多岁的年纪,才刚刚走完人生的六分之一而已。
“不年轻了,已经要老了。”杨震南自嘲一笑。
“将军今日...好像有心事。”沈林眼皮微抬,出声询问。
他跟随在杨震南身边已久,论起对杨震南的了解,杨家内哪怕是杨天和杨芸也远不及他。
杨震南沉言作叹,忽而抬头,看着沈林:“老沈,你的年纪大了,这次回来,就不要去军中了,辛苦了大半辈子,是时候享享清福了,我会给你一笔安家费,带着孩孙,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将军...”杨震南的话,似乎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不明所以的看向杨震南。
杨震南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老沈,我十八那年,你便陪在我身边,二十那年,父亲在边境血战身亡,我在军中也受到了排挤,原来跟随在身边的人大多选择了离开,只有你一直不离不弃的辅佐我,帮我出谋划策,助我重新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在军中,你我是上下级的关系,可于我而言,你和我的至亲长辈一样,如今你已年迈,战场上又刀剑无眼,若是出些什么意外,我这心中,恐怕一辈子都难安。”
沈林低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将军恐怕不是担心战场上的意外,而是昨日之事吧。”
他虽是杨震南的亲信,可杨震南未曾与他说的事,一般也不会去询问,但昨日后者从都护府归来后,便一直表现的心神不宁。
他不是太过聪明的人,但毕竟活的久了,见的事多了,对昨日之事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
“都有吧。”杨震南轻喃道,“老沈,这事不用再问了。”
“将军。”沈林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声音沙哑道:“我十六那年入军,后得遇老将军的提拔教导,心中一直不敢相忘,唯恐有负于老将军之恩,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些年来,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和我同一批参军的人,大多已经化作了黄土,我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的了,心中早已无他所求,如今杨家陷入了危难当中,我这把风蚀残年之躯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再帮将军做些什么。”
杨震南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双眼闭合,五指紧紧的握在凭己上,深呼气,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情绪:“老沈,正因为此,所以我更不能让你有事,你为杨家、为我呕心沥血,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已儿孙满堂,该是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此事我心意已决,军中的命令明日便会到达。”
“将军...”老沈还想说什么。
“沈叔,就当是我求您了。”杨震南嘶哑道,口中的称呼,也随之变化。
沈林的口舌蠕动,如干柴般的身躯微微抖动着,最终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浊泪顺着苍老的脸庞滚落,艰难开口:“属下谨遵将军之命。”
他知道,杨震南这是在安排后事了,这一劫,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度过。
见他答应了下来,杨震南的脸色稍稍松缓了一些,“沈叔,你先去安排好家人,找好今后的落脚之地吧。”
“是。”沈林的喉间干哑,像是卡了把刀子,他跪地,朝杨震南一拜后,才缓步向大厅外退去。
刚出大厅,却是碰上了迎面走进来的杨芸。
“沈爷爷,你怎么了?”杨芸看着泪眼模糊的沈林,又看了看脸色同样不太好的父亲,担忧问道。
“小姐,没事,我和将军刚刚回忆起了一些战场上的往事,想起了许多故去的兄弟,心中难受,没有控制住情绪。”沈林擦了擦眼睛后,脸上挤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小姐来找将军应该有事,我便不打扰了。”
他行了一礼后,拖着佝偻的身子,一步一步朝杨府外走去。
杨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于是看向了杨震南。
“丫头,这么早就来了,身上的伤好了吗?”杨震南压下了心中的异样情绪,让脸色恢复正常,而后露出了笑脸问道。
“好些了,大哥和应成哥他们还没出来吗?”杨芸道。
“你大哥他们伤的有点重,还要一两日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来,坐吧。”杨震南起身,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这个点,应该还没吃东西吧,要不要让下人做点吃的过来。”
“不用了,我不饿。”杨芸摇了摇头,“父亲看上去好像很累。”
“是啊,常年在军中,听习惯了战马嘶鸣、金戈交锋的声音,这一闲下来,坐也坐不好,连站着都有些不习惯咯。”杨震南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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