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停下的目的地赫然是江边的一处风亭,江阮宁被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放在避风的凳子上。
“魏策——”
江阮宁刚要说话,就被魏策抬手止住了,他单膝蹲在江阮宁面前,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环住了她。
“疼吗?”
就在江阮宁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只刚刚握过剪刀的手被他轻轻握住,正被他用自己的衣袖将上面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
江阮宁摇摇头,疼倒是不疼的,只是她不习惯与男子这般亲密接触,魏策却是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意思。
“我们重新开始吧,阿宁。”江阮宁听到他说。
“魏策,你可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
江阮宁抽回自己的手,心里暗暗警告自己,决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不,”魏策摇摇头,死死盯着江阮宁,“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结束过,从我们结为夫妻那天,就注定了这辈子要生生世世的纠缠下去了!”
“不过,你可以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陪我在这冰冷的上京城一起走下去。”
秋雨渐渐停了,江边风亭里竹帘微动,江阮宁却是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刚才魏策对她说了自己如今在朝堂上的处境,她才知道魏策这个新阳侯当得的确不简单。
蔺朝自开国之初便门阀林立,士庶冲突十分严重,随着圣上年岁渐长,几个皇子和身后的外戚各有异心。
但他已经渐渐有心无力,所以这些年来为了稳定朝纲,一直暗中扶持自己的心腹,魏策便是直接听令于圣上的纯臣。
这一身份注定了魏策不可能倒向任何皇子的阵营,同时在朝廷上也会树敌颇多,往后的一步步都会在刀尖上行走。
目前来说,可以用来挟制他的东西不多,但妻子绝对算得上是一个。
他之前用江阮宁来挡过一次孙家的联姻,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他也不想再无法提供给江阮宁足够的保护之下,却让她因为自己而成为众矢之的,这并非大丈夫所为。
“今天的事孙家不会就此罢休,以后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明枪暗箭,所以,阿宁,我想求你帮我,可以吗?”
魏策忐忑着,努力搜寻着自己能想到的理由,生怕江阮宁有所顾忌似的,连忙补充道:“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你若有任何不放心的,可以写在文书里,我们约法三章!”
他姿态放得很低,但江阮宁更清楚,这笔交易是对自己更有利的。
今天的事情已经充分告诉她,无权无势的她,要想在上京城好好活下去都要以命相搏。
更别说她想查母亲的下落,想让祖母安享晚年,想让锦云坊发扬光大,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现在能单枪匹马就做到的。
“可是我的目的同样不纯,我希望借助你的权势,让我能进宫朝见皇后,我还想让地方官府张贴寻人告示,诸如此类的事,也是可以的吗?”
也许是魏策眼里的期待,让江阮宁也放纵了自己的自私,她迟疑的询问。
“就只是这些了吗?”
魏策很高兴,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在江阮宁这里还算有点用处,更庆幸她还有求于自己,就这样慢慢一点点建立联系,总有一天他们会像正常夫妻一样的!
他情不自禁的摩挲着江阮宁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唇下亲了亲,心里的高兴都表现在眼里,“阿宁,能帮到你,为夫荣幸之至。”
这样亲昵的举动却让江阮宁羞红了脸,这男人怎么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自己都还没答应他呢。
锦针明萝在锦云坊里伸长了脖子,直等到天黑才看到魏策小心翼翼的将江阮宁送回来。
“你把我们小姐掳去哪了!”
锦针正要气呼呼的冲上去质问,却被明萝一把子拉开了,这丫头真是没眼力见,没见着自家小姐和新阳侯之间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寻常嘛。
尤其是心细如发的她发现,江阮宁身上的脏衣服都已经被换过了,发髻也重新打理过了,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江阮宁还故作端庄,像模像样的行礼告退,魏策那眼神直接就不装了,伸手帮她紧了紧披风,凑上去低声道:“我会尽快来接你回府。”
“小姐,要备水沐浴吗?”
回到锦云坊后院,明萝支走了咋咋呼呼的锦针,亲自服侍江阮宁拆了发饰,又帮她受伤的手换了药,这才意有所指的问了一句。
江阮宁也知道她最是聪慧,想必都已经猜到自己和魏策可能要破镜重圆了。
但看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身上的那件杏色衣裙挂起来,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了一句:“秋雨打湿了先前的衣物,只是在客栈换了外裳就回来了。”
但这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脸红了,这套衣物是魏策亲自去买来的,虽无任何失礼之处,但孤男寡女的单独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在别人眼里就是不清白的吧。
明萝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让江阮宁更难堪的神色,只是轻轻笑道:“能让小姐重新放下心结,想必新阳侯必是值得托付之人,奴婢也为您高兴。”
那个男人是值得托付之人吗?江阮宁看着镜中的自己,不,不管再多动心的人,她也不要再托付任何人了。
她一下午和魏策谈了许多,她需要魏策的帮助,魏策同样需要她的,她会为魏策打理好内院,让一地鸡毛的魏家重回安宁,让他在官场上没有后顾之忧。
这么看来,他们之间的交易还真是平等的,而且这样不掺杂感情的约法三章,让她更自在也更有底气。
所以哪怕她会回到魏策身边,锦云坊和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一样都不会再交出去,而且要随时做好收回自己的心一走了之的觉悟。
这次和魏策的和离虽然是误会,但也让她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在那之前她都会和魏策按约行事,至于自己的心要不要交出去,就看魏策值不值得了。
魏策说会尽快来接她回府,但江阮宁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是以如此高调的方式。
第二日上京城连绵多日的秋雨终于散尽,秋高气爽的长街上曜日初升,司礼监的传令大监便同礼部官员一同,手持册封圣旨,捧着册宝册印连同一应赏赐,浩浩荡荡的朝着朱雀街而来了。
上京城已经很久没看见传旨的司礼监了,而且看着架势分明是不小的封赏,朱雀街本就人来人往,此时奔走相随,想看看这泼天的富贵到底要花落谁家。
69書吧
可是谁知道这传旨太监没有敲开任何一家朱门,反倒是停在了一处商铺前。
“新阳侯魏策之妻,魏江氏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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