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求远比赋予的权力多,尤其是江阮宁这种出嫁从夫的女子,若无父母兄弟可依仗,就犹如无根之萍一般。
当初陈氏能瞒着魏策把她休回家,就是仗着江阮宁的无权无势,没人给她出头。
现在魏策这么做,无疑是将她当家主母的地位摆在最前面,往后在新阳侯府,她就如同真正的女主人一般,大小诸事,她说的话都等同魏策这个家主。
这在男权至上的宗族里,无异于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但却是魏策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嘁,空有一个名号有什么用,把你逐出家门了,你就不是新阳侯了?她还能自立门户不成?”
就在江阮宁母女被魏策这举动弄得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旁坐着的武川候却是不以为意,身为男子,他比谁都清楚这种张口就来的花言巧语。
等真到了相看两生厌的时候,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69書吧
“大将军有所不知,此为田产地契的印鉴,魏家的所有祖产和我名下的全部资蓄,都能凭此印支配,若我真有变心的那天,阿宁至少能获得魏家全部的财产。”
魏策一脸淡然的说出这个让人心跳加速的事实,那可是魏家世代积蓄的全部财产啊!
魏氏虽世居朔方,但因为族中代出武将,也算一方豪强,更别说他这些年凭着军功获赐不少。
要是江阮宁真的把这些财产据为己有了,魏策真就除了一个爵位一穷二白了,他这算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江阮宁。
这招釜底抽薪就连邓钊都只能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挤出一句:“好,算.....算你狠。”
“姐夫真是好魄力啊,爹爹当初有没有把兵符给阿娘拿着啊?”
一直趴在旁边偷偷围观的邓昶此时突然发问,一句话噎得武川候差点没背过气去,那可是兵符,能是随便交出去的嘛?能吗!
“臭小子,叫谁姐夫呢,人搭理你嘛就乱认亲。”
武川侯一伸手就把儿子薅到了怀里,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邓昶却是不怕,撇撇嘴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鄙视道:“哦,我知道了,因为爹爹没名分,所以连累我连阿姐姐夫都不能叫。”
再次戳到自己的痛处,武川侯那个气啊,真恨不得现在就教训这臭小子,自己要是没名分,你这小子又能好到哪去?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因为邓家父子的插科打诨轻松了不少,江阮宁也抬手摸了摸邓昶的小脑袋回答道:“昶儿当然可以叫阿姐,但以后要好好听母亲的话才行。”
至于魏策的表态,她缓步走下台阶,看着依旧在注视着自己的男人,虽然他们之间依旧矛盾重重,依旧互不了解,但只要两个人都以真心换真心,她相信一切都会渐入佳境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过去我与夫君虽结发同牢,却从未交心,往后唯愿彼此多一份耐心,多一点包容。”
她伸出手去,郑重道,“若蒙君不弃,妾愿托此身。”
魏策看着面前这双瓷白纤细的柔夷,突然觉得胸口发酸,这是他年少的救赎啊,现在亦成了他此生的心之所系。
他们是两天后离开越州城的,一是魏策有公职在身,不可能一直耽搁在外,再有就是这里所去灵州不远,他还是决定陪江阮宁回一趟外祖家。
离开越州的前一晚,魏策和武川候秉烛夜谈了半宿,两人在私事上虽互相拆台,可一旦涉及到朝廷的事,都恢复了行走朝堂该有的严肃。
“你这次可算是把那小子得罪狠了,偏偏他又是睚眦必报的人,往后你在官场的日子可不好过。”
邓钊把那封被大皇子拦截了,准备用来攻讦他的信件缓缓的点燃,丢进笔洗里,想不到魏策到最后还是把东西交给了他,看来至少他还没有被大皇子开出的条件诱惑到。
“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从我替皇帝掌兵马司那天,这种局面我早就预料到了,兵马司,京畿之咽喉也,掌兵权者,只能是绝对忠于陛下的人。”
若不是这样,皇帝也不会放着上京城那么多世家子弟不用,偏偏要重用他这个毫无根基的朔方武将,为的不就是不受朝堂各方势力的掣肘。
“说起得罪,邓家和大皇子党交恶更深吧,也不见大将军有什么退缩的。”
听到魏策这么问,邓钊冷笑了一下,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皇后无子,原本几个皇子不管是谁最后得登大宝,都有一个西宫太后的位置,但孙婼纤太过贪心,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屡屡挑衅皇后。
我邓家百年簪缨,无论男女皆有累累功勋,岂能容忍此等跳梁之徒?”
邓家同样是当年抵挡那场国乱的中流砥柱,而孙家呢,靠着孙简的溜须拍马就平步青云,最后让这种人得势当权,他岂会服气?
“更何况你看看大皇子那张狂愚蠢的模样,一想到我们这些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就为了奉这样的人为君,你心头就不觉膈应?”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魏策就不附和了,但他算是明白了邓家的立场,哪怕他们没有皇子可扶持,也绝不会放任大皇子党成为最后的赢家,有邓家搅浑水,这朝堂还有的乱呢。
武川候却没有就此作罢,拍了拍魏策的肩膀笑道:“如今你我也算有了这层关系,往后你和阿宁只管好好过日子,朝堂上遇到什么困难,本侯能帮就帮。
皇后对阿宁也会尽可能的照顾的,咱们两家人联手,可未必会怕了他孙简。”
对这便宜岳丈的拉拢,魏策但笑不语,朝中事,他向来奉行明哲保身,倒是没想过让江阮宁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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