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掉的乞丐在街道上乱喊乱叫的情况在镇上也是见怪不怪,乞丐走后,街坊上的生意回归往常。
横沟拍落衣物上的尘土,疑惑的看着老叟离去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镇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要是磕到了头就得吐口水,不然会长不高。”
横沟看着怀里的半个馒头无奈叹口气。
“看来,今晚是吃饼了。”
时候尚早今日也无事,少年郎决定再逛逛。
————
骂完娘的温如玉躺在地上过了半个时辰方才起身。
“老了老了,今朝难胜往年啊”温如玉起身拍了拍衣物,径直往身后的店铺走去。
“温伯。”
温如玉听到别身后传来叫唤,当即将跨进门的一只脚收回原处,眯着眼转身看着台阶之下的人。
“哟,小秀才回来了。”
被称为小秀才的男子作揖问道:“温伯,近几年来,身体有恙?”
“怎么,念着我早点死?”
“不敢不敢”秀才男子汗颜。
“寻我作甚啊?”温如玉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搭在木门框上摩挲。
“想给自家学生弄个木床”男子看向身旁的红衣女童“同我喊一样即可。”
“温伯!”女童开口喊着。
“哎~你家学生可比你好多了!”温如玉慈目回应,“几尺?”
“六尺便好”男子尴尬摸着鼻子“几日能来取?”
六尺床长一米八,宽二米。
“……二两三钱,三日后来取”温如玉心里细算后开口。
“温伯,这…贵了些吧?以往都是不到一两银子。”
“你就这个价!你出去那么多年回来不给我这老人家带点礼,收你点钱又怎了?你认不认?”
“认…认,我认!”秀才男子认栽从袖里取出三两碎银抛向温如玉。
[搭搭——搭——]
碎银几经波折,落在了门槛前。
“…看来,我真是老了……”温如玉缓缓张开手心,手心上躺着二两碎银“回去吧,三日后,我给你送过去。”
温如玉背身朝着二人摆了摆手,跨步进门。
男子回过神时,那掉落在地的碎银不知何时重回到了手中。
男子微微俯身将那碎银递在女童眼前:“先替我收着。”
“好的~~~”女童接过碎银稚声回应。
女童将碎银放到一直佩戴在身的钱袋子里,看着自家先生朝着铺子作揖告别,自己也学着他的模样,随后牵着男子的手离开了[有梅匠木铺]。
————
“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
“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
讲堂前,身穿素色儒裙披着石青大褂,腰部系着一条玉色腰带的教书先生,开始游走于各书案处,听着学童的稚声跟读露出了一副颇为满意的模样。
学堂也只是大一点的茅草屋。
横沟此时正襟危坐的在学堂门外偷听着朗朗读书声。
一年前,横沟也如现在这般在窗下偷听。不过被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抓个正着,那教书先生自然认识他。
一个屁大的人,整天学着别人四处找活干谁会不认识?况且就他那小镇孩童中脸色独一份的炭黑脸,很是出众。
学堂的教书先生并没有因此将横沟赶走,只是和少年郎约法三章“可在门外旁听,但不可张声、不可走动,遇到旁人装其过路,不可多来。”
横沟使劲点头答应,这算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一次识很多很多字的机会,况且他与那些坐在前的学童不同,他交不起一年二两四钱的学费……
声声朗朗,朗朗声声。学童念的,他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他们念的字他懂。
它认识他,他不认识它。
横沟见四处无人,捡地上的石子在地上刻写着心里磕磕绊绊的字词。
“夫、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
“窍、窍……”横沟抓着石子在九字后不断打着圈。
[沙沙——沙沙——]
还地上蹲着的少年郎听到远处传来声响,起身将手里的石子丢出,匆匆跑离学堂。
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似乎也听到了旁外的动静,也只是默默的从窗边往里侧走去。
一个时辰过后,正午。
[咚咚~~咚~~]
讲学木铎,放堂敲钟。
教书先生待到所有学童散去,将门窗一一闭实锁紧,方才走出。
[沙沙——]
教书先生俯首看着少年郎刻成的蚯蚓半成字词,坑坑洼洼,也注意到了九字后面的那个圈。
“字写的……倒是真的难看”他转首看向四周,许久过后,抬脚以鞋尖为笔,在九字之后留下一“窍”字。
自我欣赏好一番后,抬脚将先前写下的字抹平,留下一个踏印,自当是来过。
离去时口中念叨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又几个时辰逝去,落日残辉。
魁梧男子推开自家的房门,进门一看,便见方桌上出现一块今早从未出现过的石头。
“回来了?擦擦脸,准备吃饭吧”花衣妇人端来面盆朝着灰头土脸的男子嘱咐着。
男子拿着毛巾擦完面,单手举起石头问:“又买瓜了?”
“换的”花衣妇人将面盆撤下,端来两碗一大一小的素面,将大的那碗面递放到自家丈夫面前,“卖瓜的说了,这瓜可劲甜,我就想着留着,等着你回家一起吃!”
男子将两碗面置换,吃两口,看着瓜嫌弃道:“我可不要!”
妇人本是低头吃着面,却又抬起头来,刚好两者目光相会。
“哈哈哈……”
两人捧腹大笑,而妇人笑着笑着,眼眶中渐渐酝酿起一层水雾。
“石子充瓜对愚人,伤其己身难饱腹”。
吃完面食,妇人起身收拾碗筷,男子也未闲着,拿起桌面的石头来到了门后的竹编箩筐前。
起初,男子只是站在方桌前,随手便能将手里的石头稳稳丢进,如今却大有不同,只能将石头轻手摆放。
夜里无常。
二人起早赶来馒头铺,做好馒头,卖馒头。只是人多时,男子就会向花衣妇人招手离去,前往某处,干起能真正养家糊口的差事。
男子离去时口中轻声呢喃着:“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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