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壁,天幕之上。
一袭锦青雨花袖袍,头顶龙首发冠,面相儒雅的男子站立此中。
眼前之人正是截天江主,龙水真君,陆宏。
陆宏看向天幕旁站着的江水河官吏使,抱拳走近道:“多谢道友出手解了此事,结了此果。”
官吏使作揖回礼,恭敬道:“江主谬赞夸言了,小官只是小跨出一步,算不上大事…”
“小步?”陆宏捋了捋胡子,拍了拍官吏使肩膀,朗笑道:“世道不久,就指着你这一步而日月颠倒啊。”
“百年之后,功德榜上必有你名。”
“不敢不敢。”官吏使头颅低得更下,就此不打算起身。
陆宏一手握住官吏使脖颈,将他提起,打趣道:“得了吧,河官一脉,哪个不是老古董?说话就爱掐着嗓子骂人。众多河官中就属你小子好说话,一个积案果真耗尽河官千年文声。”
“不敢当,不敢当,真君言重了。”积案汗颜
“嘿,我这是夸你呢,这你都不敢吃?”陆宏嗤笑问道
“真君,家师有问,让我带言…”积案小心道。
陆宏诧异,稍稍点头,“嗯,说了听听。”
“欸。”积案跑到陆宏跟前,四处查看,极为谨慎。
陆宏出手,一把推开,道:“天上的想听,你拦不住。”
真君这话有理,雨师积案当即收敛起戒心:
“家师问,这洞天重排序之名,此事可真,此事何日启?”
世有三十六小洞天,窝在小洞天里的人,多是注重排序之名,排名靠前,好筛选收录子弟,精厚香火。
“呵呵。”
陆宏当即笑问道:“你家师不很是清楚吗。这么耐不住性子,一而再问,也不嫌烦。”
陆宏稍稍停顿,似想起些事情,又道:“我好似记得,前不久你家师好像最小那道泥塑金身被人一拳打出几道裂痕,是吧?好像还搬出了你家师长的小话事,我说的可有错?”
“这…”积案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回答,眼前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真不小心说漏嘴,可就…
“住口,休要再言!!”
天幕之外传来一道呵斥,被陆宏两人听清。
两人相视一笑。陆宏上前,一手绕过积案脖颈,搭在其肩上,一手指着天幕,笑道:“瞧瞧,你那所谓的家师跟吃了火药似的,聊聊闲话都不行。”
积案不敢反驳,陪衬笑了两声。
忽然地,陆宏收手掐算,片刻之后,收回手,看向积案道:“得了,我也该回我龙宫挨骂去了。”
“再会了。”
积案作揖,恭敬拜别。
积案一拜起身,不见陆宏身影,见此,他深呼一口气,喃喃道:“可算把他送着了…再多待会儿雨师一脉根底,都要被他刨个干干净净了。”
——截天江水下龙宫。
客房内,围满好些人,包括刚回来的陆宏。
有位女子守在床前,一守便是五日之久,从未动身离开过。
只时,女子轻声开口,望着躺着的男子缓缓睁开眼,她轻呼一声。
陆宏当即扬起脖子向里看去。
岂料这时,男子猛然起身,双目血色通红叫唤道:“陆老先生!”
“陆宏在此。”陆宏跨前几步。
“我干你娘。”男子指着陆宏鼻子叫骂道。
客房门外下人身形一怔,无一不是震惊,只因从未有人这般叫骂过,这位截天江龙君。
陆宏抱拳,和声应下,微微躬身行下一礼。
陆宏起身时,方才发现,男子又昏厥过去躺回床上。
——翌日,陈生扶额而起,拉着陆宏去往截天江江面河畔。
陈生先问:“陆老先生,此事你可有参与,可是由你率先牵头?”
陆宏揉了揉下巴道:“小友可是说排序一事?若是此事,我也算半途插上一脚,至于这牵头一事倒轮不上我。”
陈生皱眉,“不是你?自我来开书院之后,有能力叫板的可就你一人可为。”
陆宏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河畔之上,拍了拍旁边的空地。
“欸~” “坐下,快些坐下,听我细细道来。”陆宏拉扯着陈生衣袖道。
陈生缓缓坐下,满目狐疑。
“这小洞天排序牵头一事可要比小友能想到的要更为早。”陆宏道
陈生拍打大腿,在陆宏眼前张牙舞爪,愤愤开口,“怎就选中我呢,她怎就选中了我呢?!!小洞天排序一事怎就落到我身上了,她一字未讲,一话不说!!”
陆宏微微摇头,不打算说。
陈生忽然想起“精诡外道传”里的一篇小故事:《精诡外道传》:第二十八话,有云:外传塞灵洲有一人,以纵丝木偶演艺谋生,万场有余。
人名傀师,偶名儡。
一日,儡主动开口问傀师:“傀啊,我已为你谋生而得身外物,保你丰衣足食不愁,你该何时还我自由?”
傀师俯下身,眯眼看着突然说话的提线木偶,缓缓道:“儡啊,我若放你自由,你又该去做些什么?”
儡眼中闪露光芒,无比真挚道:“傀啊,我当翻越高山,独自看那高贵而神圣的太阳上起。随后游走世间,聆听对于世间的所有赞美。”
傀师一听,苦着脸问道:“儡啊,我若是放你走,我该如何谋生,我之一生只此技艺,看客皆为你的名声而来,我又怎放你离去?”
木偶一听,反驳道:“傀啊,看客皆是为你技艺而来,又怎会记着我的面貌,弃凡我,增令新可否?”
傀师摇头,回答:“儡啊,你不明白,傀儡一体,若弃此丝线,你不过三日毙死荒野,我也因你的离去技艺无施展,饿死于此。”
儡听言,拉扯丝线,大跳不停,道:“傀!我已厌倦此些演艺之事,我也为你出谋划策,为何不肯放我离去,还我自由?!”
儡出此言,傀师大怒,手上丝线被他拉到临近弹崩边缘,儡被丝线撕扯痛苦难言。
傀师双目血红,将儡抓在手上,恶狠道:“儡,你执意离去即是杀已害吾,我惶恐不定,惟有将你囚困手中,安了此生。”
儡听言,张口咬向傀师之手,傀师吃痛撒手,儡得以挣脱。
儡忍痛拔掉真正束缚自已的丝线,逃离傀师之手,不再受其束缚。
儡逃脱之后,傀师遍地搜寻儡身影。数日无果,看客不见儡,纷纷离去,傀师也于三日之后,含咽惶恐而死。
儡逃脱傀师之手后,日夜奔袭,时而向身后看去,恐怕傀师追赶而来,落入其手。
不料过道未看,被突如其来的马车,轧死。
儡临死时,清楚看到自已这副破败躯体是如何被车轮轧过,也同样见证了太阳升起。
这一日,是儡逃离傀师之手,是破开囚笼的第一日,也是独自一人亲眼见识绝美神圣太阳升起的一日。
亲自见证太阳之后,它死无遗憾。只因它逃脱囚笼。
。
陈生对此,做出一个苦脸。
陈生苦色,陆宏尽收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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