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距离高考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气温骤升,太阳毒辣。
教室里的空调呼呼作响,温度适宜,不少人都昏昏欲睡,就连方梨也不例外,打了个小哈欠,心里告诫自己今晚一定要早点睡。
黄元莉站在讲台前,又重复一遍,“临近高考了,安全第一,下课、上下学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那几个爱打篮球的,最近一周都老实些,考完试了随便你们怎么玩......”
李文斌那一伙人嘻嘻哈哈的,没当回事,下课铃声一响,闹哄哄的夹着篮球一溜烟的逃走了。
冯柯直了下腰,又慢慢的矮下身去,习惯性的用笔画圈,然后涂死。
方梨扭头看了他一眼,对上冯柯莫名有些混沌的眼睛。
两人心照不宣的移开视线,低头继续看手里的笔记、算各自的题。
好不容易熬过下午一二节课,瞌睡虫总算跑走了;空调吹得久了,方梨伸手去摸右腿的膝盖骨,手心跟着冰凉一片,她起身出了教室。
三五分钟的时间,方梨转身回教室,被突然冲出来的男生绊了个踉跄,方梨扶了一把墙稳住脚步,抬眼看人,那男生脸色焦急,也被撞得歪了下身子,回头见是方梨,连忙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就跑。
方梨没太在意,往教室里走,进了教室才发现,少了大半的人,冯柯也不在。
有人拍着胸脯,脸色煞白,“吓死我了!”
有好奇的人问她:“楼下发生什么事了?咱班男生怎么都去了?”
“李文斌出事了!”
方梨猛地抬头,目光从那女生惊恐的脸上慢慢转到身旁空空如也的位置。
“他在一楼厕所摔倒了,好像磕着头了,地上不少血呢!”
“怎么摔的啊?这么严重?”
“好像是打闹的时候踩着篮球了,就摔在水池沿上了......”
“天!老黄刚强调让他们注意点儿!”
“人都昏迷了,咱班几个男生下去帮忙抬上车,要送去医院......”
“听起来很严重啊,是不是要手术缝针什么的?下周都要高考了,他这样还能参加了么......”
......
方梨听得清楚,握笔的右手有些使不上力,教室里温度偏低,背上全是冷汗,分不清是谁的原因。她不太愿意强迫自己相信这一切的巧合。
未免太巧了。
冯柯不在,偏偏李文斌出事,还在高考前一周。
上课铃声过了好久,才有人稀稀拉拉的回教室,幸好是个自习课;冯柯踩着议论声悄声落座。
方梨用余光侧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还是一副贼眉鼠眼受欺负的模样,他本身就是奇奇怪怪的疯子,乍一看瞧不出端倪。
齐阳回来,控了下班级的秩序,议论声渐渐消下去。
*
六月第一天。
“听说了么,李文斌脑袋摔破,右耳朵鼓膜也摔裂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他昨天去的正好是我姨父工作的那家医院,我姨父瞧见他身上的校服,和我一个学校的,就顺便问了我爸妈一嘴,我昨晚听到的!”
“啊?那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啊?”
那女生摇头,“不好说,现在看没什么,得等后期恢复看什么情况,没事就是没事;不好了就是会影响听力,出现耳鸣耳痛这些的......”
“那也太吓人了......”
*
电话一直响,江祈檌睁开眼,捞起手边的上衣,摸索了两下,兜头套进去,再起身去找声音来源,在沙发上。
韩绪宁的声音跟着他那句低沉的“喂”一并混进来。
“你们班李文斌昨天出事了,厕所里摔倒了,右耳鼓膜撕裂,估计是参加不了高考了。”
江祈檌抬起眼皮,没太大反应,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吞了一口,消融他含糊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韩绪宁声音压低,估计是在学校,“你觉得能有这么巧么,早不受伤晚不受伤,马上高考了出了事情?”他换一口气,继续,“放在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出在李文斌身上就是不正常!”
江祈檌还是那副死样子,换一只手听电话,眼睛看窗外,要是韩绪宁在眼前,肯定要质疑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电话那头明显比他急,“你真觉得冯柯没问题?”
他终于有反应,鼻腔哼出一声不经意的笑,眼睛没神,“能有什么问题?”
“别告诉我,你让他进兰诺没有任何目的。”
江祈檌舔了下干涸的唇,滑一下喉咙,起身往外走,“我心肠好,不行?”
电话那头不留情,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倒是什么也不说。
他继续,“李文斌出事那是他应得的报应,我有什么罪过?害死他爸的又不是我,是江茂林,他不报复江茂林,找我有什么用。”
韩绪宁没回话。
江祈檌往楼上酒廊去,“她呢?”
对面一愣,反问,“方梨?”
他嗯一声。
韩绪宁突然叹一口气,“我又不是你们班的,我怎么知道?”
江祈檌伸手打开酒柜,随便拿了一瓶出来,“那你对我们班其他人还挺关注的。”
对方哑口,张了下嘴,不说话了。
没来得及醒酒,往矮杯子里倒了小半杯,瞬间酒香四溢。
韩绪宁换了个姿势,最后重复一遍,“我只是想提醒你,冯柯绝对没那么简单,还是小心点为好。”
江祈檌抿一口酒,嗯一声。
对方最后一句话,“毕竟你现在,多了个方梨。”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江祈檌动作一顿,拿电话的手没放下,半阖的眼睛沉着光,将杯子里的酒水仰头灌下。他的动作缓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完成。
随着酒水慢慢咽下喉咙,干痒之处得到救赎,他不适的发出了一阵轻微咳嗽声,没太在意,沉默地放下了杯子,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韩绪宁的话继续在耳边响,“放在别人身上是巧合,但你江祈檌就是例外,梁思恬是不是自杀又因为什么自杀,她和冯柯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没答案。”
江祈檌把手机放回裤兜,突兀的一声笑,抬手擦了下唇角的酒渍,站姿慵懒又惬意,他把目光往远处放,堪堪越过枫江湾的江水,再远些,也不过是模糊又潋滟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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