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婶手里的菜刀没拿稳,啪嗒一下掉到边上。
宋婶怔怔的看着傅青栀,傅青栀目光澄澈,一看就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
“你……你说真的?”宋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过神摸回自己的菜刀,切菜的速度和频率都慢了下来。
傅青栀痛快点头:“这有什么好作假的?我不过是教一教,但有没有人愿不意学就不知道了。”
现在还不到大旱的时候,学一门手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一年多的大旱,后面人都要渴死了,有钱都买不到水喝。
傅青栀只想,现在教一些女孩刺绣,到时候这些女孩多少也能攒些银子,到时候逃难路上也好过一些,逃难到了其他地方,也有一门活路,不至于落得一个被卖入青楼的下场。
宋婶瞪着傅青栀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仿佛傅青栀身后有什么光圈一样!
“我的个乖乖……你是哪门子的小仙女下凡来了?这么好的心肠,李家那两个王八蛋是怎么想得出来那么对你的?”
宋婶子想不出傅青栀这么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但她能想出一箩筐的不好。
会刺绣的人一多……她自己的绣品价格肯定要下降。
而且肯定会有人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将同样品质的绣品低价卖出,到时候张记怪罪下来,第一个要吃排头的肯定是傅青栀。
宋婶想了想,还是决定当个恶人。
宋婶松下菜刀,擦干净手,将傅青栀的手握在手里摸了又摸,看着傅青栀的眼慢慢有泪水充盈。
“丫头,婶子知道你心善,但是你总得先考虑考虑你自己,是不是?”
“你跟赵骁的日子刚好过起来,赵骁跟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没多大的区别,地里的收成不好,是个人都能想到要上山捕猎,你们家的日子还得你撑着。”
“婶子知道你是想要村里人的日子都好过一些,但你总得先让自己吃饱饭,你俩现在两个人吃饱就好,但总得想想以后,以后万一山里的猎物没了,山里住不下去了……”
“别怪婶子说话不好听,实在是当年那一场旱灾……太可怕了。”
“万一山里住不下,你跟赵骁的日子怎么过?全得指望着你刺绣,你把本事教给别人,你自己呢?你们的孩子呢?”
宋婶的手很厚,有一层厚厚的茧,但出奇的温暖。
傅青栀握住宋婶的手,眼神也柔和下来,她想,大概这就是父母之爱?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宋婶不怕得罪村里人也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是算得上掏心掏肺了。
“婶子你放心,张记不止一家店,我去和他谈谈,看能不能谈下来,如果能……村子里的姑娘日子也好过些。”
“我是差点被爹娘卖过的,去年只是收成不好,我爹娘还想卖了我,今年这样的大旱,如果不管,不知道多少小丫头要跟我一样。”
宋婶眼眶里的泪水几乎止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说出来也不怕婶子笑话我异想天开,都是女子,我总想着能帮则帮,如今的世道这样难,我不帮她们,难道还要指望着那些想要卖儿卖女的父母么?”
这话说出来也是大逆不道,但宋家村远离都城和皇庭,百姓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令,教化不严,所以傅青栀说出来的话,宋婶也没觉得有多违反律例。
宋婶快速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点头说是:“如果当初我小时候遇到你这样的好人……我那小侄子……说不定能活呢……”
傅青栀拍拍宋婶的背道:“婶子且帮我打听,看这两天谁家要去镇上,我跟着一道。”
“你要去张记绸缎庄?”
傅青栀嗯一声。她自己做好的决定,宋婶问清她的想法后,也没多说什么。
第三天,傅青栀背着一个小包袱去了镇上。
大旱的消息早就传到镇上,今天是大集的日子,但镇上的人却比平时多了很多。
摊子从街头摆到街尾,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人还多。
傅青栀没有进去,只看一眼就默默转头去张记绸缎庄。
张记的老板看到那一面十八学士的遮面屏眼神顿时亮起来,立刻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查看。
遮面屏的刺绣是双面水波绣,正面是红白两色的十八学士,背面一张黑漆小矮几,上面摆着一盘饱满红润的石榴,另插了一瓶牡丹,桌面上还有两朵艳红的石榴花。
多子多福,幸福美满。都是好寓意。
69書吧
张掌柜对这一面遮面屏分外喜欢,拿到手就不想放下,嘴巴打从傅青栀进来的时候就没听过,各式各样赞美的词汇流水一样的往外飘,傅青栀如果不是重生一回的稳重性子,怕是早就被捧的找不着北了。
“掌柜的,今天来主要是还有一桩新的生意跟你谈。”
掌柜一听,顿时将手里的遮面屏好好放进托盘,盖上防尘遮光的绸布才让人送进库房。
“娘子轻讲。”
傅青栀先给李掌柜看了一眼之前绣的那一套天水碧的梨花袄裙。
天水碧琵琶袖的梨花小袄,配上凝脂色的百迭花鸟裙,说不出的清丽雅致。
“掌柜且看这一身如何?”
张掌柜是见过世面的,但也不得不说,这一身配的极好。
主要是肤色白皙些的姑娘来穿,都是好看的。
温婉端庄,秀丽雅致,百迭裙上的花鸟和袄褂上的小山雀形成呼应,自成一体,温婉之余又有一份小姑娘的灵俏。
张掌柜点点头,如果傅青栀这一套衣裳要买的话,他也是能收的,虽然绣法用的不是水波绣,苏绣也有苏绣的好处。
让张掌柜没想到是,傅青栀年纪轻轻,竟然掌握了两种绣法,还如此炉火纯青。
“掌柜的,若是将布料都做成这样成套的衣衫来卖,利润几何?”
张掌柜不假思索报出一个数字。
“赵娘子,我们绸缎庄也有成衣售卖,只是成衣买的人少,多数还是卖的布料。”
张掌柜知道傅青栀打的什么主意,但成衣这条路他们早就走过了,行不通啊!
傅青栀笑了笑,要来一份笔墨纸砚,不多时,给张掌柜递过去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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