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川换好了衣服。管家为他准备的这身西装毫不意外地剪裁合身，并不特别正式，更偏日常风一些，很合陆之川的心意。
换好以后陆之川却没有马上出门，因为他心里隐隐有预感，管家可能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回想被小左小右折磨的经历，他决定稍稍平复一会心情再去面对那三人。
管家并没有催促他，而是耐心地侍立在门外，姿态始终优雅完美，并没有因为陆之川看不见就有丝毫的松懈。小左小右在管家威严的视线下也不敢造次，很是乖巧地蹲在门边。心里暗暗庆幸管家没开口问责，美滋滋地觉得说不定是少爷回来给了他们好运气，让他们逃过一劫。殊不知管家只是秉持风度，认为在主人面前斥责下属场面会很难看，心里已经想好了私下的惩罚。
陆之川也没磨蹭多久，毕竟他人都在这了，再怎么逃避总也不能直接溜回家，何况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亟待解答。
他走到门口，却又有点踌躇，不知道怎么开口。
管家看出了陆之川的犹豫，很是贴心地先一步发话道：“少爷，您该回去了。”
“啊？”
陆之川一愣。
“少爷，许久未见，我也在期待着与您重逢。您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再一次为您提供服务。”老人钴蓝的眼温柔地看向陆之川，岁月在这双饱经风霜的眼里沉淀，“但是这座庄园还没有到向您开放的时候。”
“看见您孤身一人前来，我真的……”老人微微哽咽，从胸口抽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眼角溢出的眼泪。
陆之川分外平静，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甚至为管家自备手帕的行为感动。
太好了，这身衣服还保得住。
“我真的很心疼！少爷，我一想到您埋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柔软内心无人发现，只能默默承受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一个人强颜欢笑地在这空荡荡的庄园里生活，我就无比痛心。”管家显然十分动情，目光悠远，仿佛陷入某种回忆，甚至没来得及擦去眼角冒出的泪花
这说的是谁？是柳纤尘吗?是他见过的那个柳纤尘吗？柳纤尘背地里是这么一个用坚强外表掩饰内心的人吗？
陆之川表面沉默不语，内心却开始疯狂吐槽，他感觉自从踏入这个庄园起他就变了，从被吐槽的对象变成了一个可悲的吐槽役。如果这份吐槽能力就是柳纤尘留给他的暗示那真的不如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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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少爷，看见您一个人回来，我真的无比失望。请恕我无法接待这样的您。”管家微微欠身，脸上的表情端正肃穆，仿佛刚才还挥舞着手帕拭泪的那个人不是他。
收放自如啊！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是，所以这前后有什么联系吗。”陆之川为这表演无语，但还是没忘记自己来干什么的，顽强地追问道，“所以是有什么限制吗。我得带人来才能进？一个两个还是一群？至少给个标准吧……”
“等您重新展露笑颜，这座庄园就会为您敞开，我们都在等待着那一天。”管家此时却不复之前的态度，完全无视了陆之川，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现在就可以笑啊？”
“不，那不是您真心的笑颜，只是您的伪装，我知道的。”管家露出包容地眼神，仿佛在面对一个强撑的孩子。
你知道了什么啊这是，能不能让我也知道知道？
陆之川无语凝噎，但从管家的态度也心知今天到这里就是极限了，这座庄园确实隐藏着什么信息，但他还没找对入场的方式。
想明白了以后他也不打算多做纠缠，顺从地跟着管家离开了庄园。路上陆之川有几次想开口探听点情报，都被小左小右的追问打断，他们一个问少爷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一个问少爷你走了会想我们吗，把陆之川弄得头大无比，应付他们就已经耗去所有心神。管家对时间把控得很好，刚到大门口陆之川就看见之前那个司机潇洒地为他拉开车门，整个过程丝滑无比，没给他半点借着依依惜别来寒暄套话的机会。
陆之川只好苦中作乐的想，这一趟至少给slou发现了两个未来员工，他赚一套衣服，也不算白来。
待他正欲搭着司机的手上车之时，管家却叫住了他。
“等等，少爷。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想，您还身处迷茫之中，请带上这个。”管家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明明是寒冬，不在任何一种玫瑰的花期，那枝玫瑰却鲜嫩，花瓣上甚至带着露水，仿佛刚刚被人摘下。
管家将那枝玫瑰别在陆之川的胸口。
“原谅我吧，我们都太想您了。”他说，声音轻轻，钴蓝的眼里是慈爱，是对小辈的怜惜，和如海般的思念。
黄玫瑰，代表着离别与等待。
*
直到回到家中，陆之川也还有点心不在焉。管家临别时的眼神还停留在他脑海，那其中的情绪太复杂，他难以辨明，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悲伤。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江一瑟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唤回他的思绪，“不顺利？”
“啊……没有，很顺利，提前办完了就回来了。”陆之川一边换鞋，一边应对江一瑟。
他对江一瑟的说辞是今天打算为他们的公司谈一笔合作，所以今天可能晚一些回来。实际上那是他早就为江一瑟准备好的起步项目，slou做过风险评估，对打响新兴公司的知名度很有好处。
本来以为今天要在玫瑰园探索很久，结果被人家禁止入内，说提前办完也不算说谎。
陆之川抛开因为管家眼神带来的繁杂思绪，装出喜悦的模样，脚步轻快地向江一瑟走去，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陆之川。
“欸等等！你是不是没加热就吃了？”陆之川眼尖的发现江一瑟手里的三明治还是他早上放进冰箱时的样子，包装纸上甚至有冷气凝出的水珠。
江一瑟垂眸，声音低低：“冷着也很好吃。”
很是可怜的样子，全然不提他其实刚想起吃饭这事儿，三明治是他刚拿出来的，正准备去加热陆之川就回来了。
陆之川有点无语，拿过他手上冰冷的三明治就走向厨房，忧心忡忡道：“是好不好吃的事儿吗，吃冷的东西对胃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的胃将来会有多脆弱……家里有这微波炉你得用啊。”
陆之川一边热着三明治一边语气轻快地告诉江一瑟合作已经达成，并且悄悄抄了点slou对这个项目的理解，力图让江一瑟知道这个饼是多么的香甜。
江一瑟静静地看着陆之川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眼神却慢慢幽深。
陆之川还记得slou的评价，却忘记他身上新换了一套衣服，甚至胸口还别着一枝新鲜的玫瑰。
什么合作，会谈到需要让陆之川换一身衣服？
江一瑟的表情很冷，他能感知到他的心里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在翻滚。
是那份早就大大咧咧摆在陆之川书桌上的合作项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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