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
一封信被送到了岑缨所待的书房内,丫鬟说是在书房外的柱子上看到的,故而送了进来。
岑缨打开了久违的桃花笺。
看着上面的内容。
一封无名无尾的信,只是给她罗列了为昭王求情的坏处,这字迹笔走龙蛇,不润不燥,这是顾青桓的字迹,他已经醒来了吗?
用的桃花笺也是他用过无数次的,鸦青染墨色,深红点桃花。
信上再也不是从前所写的那些抒发心意的诗句。
寒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岑缨看着书桌上被风吹起的册页,思绪飘飞,那年仲夏夜,她还在皇宫里不被允许出宫,无聊地跟随着萤火虫,往宫墙深处走去。
宫道尽头,是皇室举办的宴会,她那时候还去不得,便准备折返。途中,夜色浓郁,听到了几个少年人的争执,是别人在欺负一个朱衣少年郎。最后她呵斥着那些人,就这样结识了那位受人欺负的世家公子,他是刑部侍郎家中庶子顾青桓。
自此两人长此书信往来。
桃花笺诉相思。
思绪回笼之时,岑缨发现一滴泪沾湿了信纸。她收回了心里的那些悲戚心思,将信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烧着。
过往种种,譬如今日这般,炬火中烧。
岑缨坐在榻上,打开了那本被人留在这里的自编书《论疯批公主如何强取豪夺病弱公子十大原则》。
书上说:
「第一,不可动心动情,手段要狠,态度要果断。」
万事先从心,可是他们两个人赌的就是真心,她若不用真心,如何换来他一颗真心相待。先前她的狠绝手段也是无用的,那恰恰反映不可用那般手段。
岑缨合上了书,但实在好奇书后的内容,又往下翻着。
「第二,优势,姿色貌美、聪明才智、位高权重、手段果决;劣势,能动性不够,易被干涉,按固定主线被约束;机会,在府中日日可见,男宠无数引他吃醋,有高人相助;威胁,病弱公子易生反骨,心智成熟,皇帝干涉此事。」
她勉强可以理解其中的一些字句,这大概是对如何强取豪夺病美人进行的剖析,就如同策论上破题开篇。
但是她又不是那种疯批公主,不太符合她,关于如何使病美人动心然后坦言相告她还需仔细谋划。
有敲门声传来。
“进”
岑缨再次合上了书,放在了摞着的几本书底下。
进来的是她的侍女采薇。
她端着一盏碗汤过来,放在了一旁,说道:“冬日寒凉,小厨房熬制的鸡汤,公主请用。”
岑缨示意她放在另外一边的桌上。
开口道:“还是采薇心疼我,大病初愈,许久未看书,刚看几页竟还真有些累了。”
采薇垂首道:“跟公主一道长大,这都是应该的。”
岑缨舀着碗中的鸡汤,有些偏甜,没多少腥气。
她思忖着,这应该是给奚砚补身子用的,附带着给她也送了一碗过来,不过她倒是没那么喜欢鸡汤。
她看着底下恭敬的采薇,又问道:“采薇啊,你知道应该怎么样做让一个男人动心吗?”
69書吧
采薇是她的心腹,聊起这些倒也无妨。
她昨日与奚砚定下了赌约,虽然奚砚觉得她有能力,但是她深知自己不擅长。
采薇端着手中的托盘,眼神迷茫了片刻。
她才试探着问道:“公主,您这还是打算去讨好顾大将军吗?可是顾大将军已经娶了妻子,这……”
采薇颇为不解,公主醒来就不会像往常那样强取豪夺驸马,那她方才话语中的男人想必是指顾大将军。
可是这实在是有悖常法,冒着被公主责骂的风险她也要开口制止。
岑缨犹疑了一瞬,采薇怎么会这么想,她反驳道:“不是,我是在想如何讨驸马欢心,既然顾青桓已经娶妻生子,我自不会去干涉他们的感情,只是每每回想年少往事有些伤感。所以,我还是安于当下,与驸马把日子过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沈黛怎么着也是她曾经的好友,虽然当时去将军府她的确生气,可回头细想按照黛黛的品性,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肯定有苦衷不愿意讲。
所以她不去干涉他们,等时机一到,自然会相见的。
采薇这才松了口气,她又想着,颤颤巍巍开口:“可是驸马之前都是油盐不进的性子,他成日里病着怎么会对公主您动心呢?”
“所以我才问你,帮我想办法。”
“奴婢也不知道。”
“罢了,我再想想,找母后或者其他皇嫂自然是不行的,她们在后宫内宅分身乏术,且也没有博得父皇或者皇兄的欢心。”
“公主,青楼女子才艺非凡,最懂如何讨男人欢心。”
采薇低垂着头,怯怯地开口,脸色红着。
虽然世人大多看不起青楼女子,可是她们的确是凭自己本事赚钱,懂得讨男人欢心。
岑缨也并非是那样看不起她们的人,也能接受这个办法,她招着手,示意采薇过来,她轻声附耳吩咐了几句。
——
月色高悬。
栖迟院内极静。
靠东边的一处,正是奚砚住的卧房。
有一侍从装扮的人潜了进去,看着在旁边拿着卷轴的主子,他恭敬回禀:“公子,我们的人发现公主她出了府,乔装打扮遮掩面容,去了倦枝楼。”
此人正是玉衡,是奚砚的十大暗卫之一。
负责在公主府附近观察动向,守卫安全。
他在身后跟着公主她们,发现装束不对,行踪隐蔽,就遣人跟了上去,结果发现她们去了倦枝楼。
倦枝楼是皇城最知名的一间青楼,生意极好,能供男子和女子行乐听曲。
“跟进去察看,保护公主的安危,其他不得干涉。”
极其冷淡的声音。
玉衡听着,兀自叹气,但还是领了命。
公主她都要出去寻欢作乐了,主子你还在这里无动于衷,就真不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人又没了。
可真是心大。
玉衡心中想着公子这般不作为,就觉得气闷,但是又不能在主子面前提起。
“还有何事?”
“无事无事,属下告退。”
玉衡快速摇头,转身急步出了房间。
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敢此时说出来怕公子寒心。
否则病情加重一命呜呼,事态就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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