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洱彻底走远了才理清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就处于飘渺派后山,夺舍的这个身体还是飘渺派弟子,就是不知何原因会死在这里,还有后山处居然会出现兽人,以前在世时,门派弟子会定期下山除害,更别提妖物会出现在后山作祟了。
这一切的谜团仿佛囚笼,将她困在原地,但直觉告诉她,与相承乐肯定脱不开关系。
关洱凝神想着,仁泽说相承乐修行了魔修,吸食同门修为,若他所说无误,爹爹是元婴大圆满,对他们那种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大补丸。
但魔修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因这种修行方式有违天道,所以吸食者会被天道在额间打上烙印,世人一看便知,且无法磨灭,但关洱在世时,可以确定相承乐并非魔修,且他当时的修炼进度已经快于常人,难道是自己死去的这几个月成为了魔修?
想着想着,关洱便悄悄来到了掌门住所,门楣早已被重新涂刷,崭新的发亮,红彤彤的喜字还未摘下,仿佛还在诉说着数月前的盛大婚礼。
关洱直接唤出一簇火苗,将这些刺眼的红色尽数烧去,却也不敢太声张。眼下天色已晚,说不定相承乐已经休息,自己还是去书房看看有无爹爹的线索。
书房门口没有弟子守着,灯却亮如白昼,关洱敛气屏息,伏在窗台处正欲一探究竟,却被一阵暧昧至极的声音惹地直皱眉。
“承乐哥哥,你好厉害~~~”
是萧岚月的声音,关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他们竟然在书房做这种事,关洱听着里面越来越激烈的声响只觉得无比恶心,爹爹下落不明,自己死无全尸,师弟英年早逝,他们却心安理得在这里苟且,胸口好像被一双手攥着,又好像有虫子在五脏六腑间蠕动,恨意滔天,十指嵌进了肉里自己都未发觉。
不行,现在不是时候,现在不可以,我要先找到爹爹,心底传来抚慰的声音,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好在他们两个人没有持续很久,声响渐渐小了下去,窗台上映衬出萧岚月曼妙的身姿,神情倒是难得的一脸餍足。
“看看夫君把人家弄的~”
相承乐的表情却不是很好看,他立马穿好衣服,推开案桌上的萧岚月,懊恼道:“下不为例!”
“吃了人家就不认账啦,也不知道先前是谁这么用力。”
“……我还有要事处理,夫人先自己回去休息吧。”
“刚才夫君做的那么狠,我现在回去休息,可不得休息个两三日。”
相承乐皱眉。
“我就怕到时候错过了那老头的献祭仪式,夫君没了人保驾护航,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老头?献祭?关洱凝神继续听着。
相承乐没做声。
“夫君大可不必露出这种表情,哦,我倒忘了,他还是你的师父呢。”
!关洱猛然顿住,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惊在原地,爹爹果然被关了起来,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把爹爹拿去献祭,自己必须赶在献祭之前把爹爹救出来。
屋里又传来相承乐温温润润的声音,“你不必多想,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可多亏了夫人你。”
不知为何,最后这几个字在关洱听来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萧岚月的娇笑一声,柔媚入骨,“夫君讨厌~”
关洱心里啐了一口,拳头都握紧了,他俩不会又来一回吧。
好在房门打开了,相承乐抱着萧岚月往卧房走去,一路情话不断,远看倒像是一对恩爱无比的新婚夫妻。
关洱偷偷溜了进去,差点被屋里的浓郁味道熏的吐了出来,里头布局并未发生太大改变,她循着记忆里的线索,在竹筒里拿出一只寻常无比的毛笔,右手指尖握住它的一寸半处,抬起左手中指和食指,其它指头合拢在掌心,定在眉心,“日吉时良,天地开张,开!”
半空中出现一片灰色旋涡般的入口,这是飘渺派历代掌门打造出来的灵子空间,只有掌门及掌门继承人才可进入此处,先前关中望带关洱来过几回。
密室分为内室与外室,外室多是一些有价无市的珍宝与秘籍,而内室多是一些会为祸人间却又无法摧毁的器物。
里面虽然机关重重,但关洱毕竟来过几回,关中望也曾手把手教过躲避技巧,一路上但也算顺畅。
关洱算着时间,发现外室除了多了不少稀世珍宝外,变化也不大,只是暗了许多,似乎是有人将先前墙壁上挂着的灯盏都取了下来,没有爹爹的带领,关洱头一次觉得通往内室的隧道这么幽静,阴森森的仿若一张张蛰伏在黑暗里的猩红大嘴。
关洱按下机关,厚重的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丝淡淡的光束从渐开的门缝中跑了出来,接踵而来的是一股海水的气息,又潮又闷伴随着浓烈刺鼻的腥臭味。
关洱皱鼻,迎着光亮向光源处看去,待看清后,瞬间惊在原地。
原本摆放秘宝的密室被改造成大厅,中间被凿空蓄满了海水,四周放了一圈铁笼,被水渍浸泡过的地面早已被腌成了深黑色,若干血迹斑斑的锁链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
身后的石门又轰隆一声关上,关洱回过神看着眼前阴森可怖的环境不由蹙起了眉,这定然在爹爹出事后,相承乐才特意打造的,他到底要做什么,未知的迷雾让关洱格外谨慎,自己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必须要找到爹爹的线索。
深蓝至发黑的水面上寂静无波,关洱一步步走近,地面不知道什么液体,踩在脚下嘎吱作响,黏糊糊得,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
“额……”
一声虚弱的呻吟声忽然打破这诡秘的局面。
关洱寻声看去,只见靠近池子后方的笼子里居然关着一个人,那人倒在地上,四肢都被铁链牢牢拴着,圈口明显小于腕口,在皮肉上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尽管面容已经污浊地看不清,但从他的衣着还是能看出身份,关洱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全身血液都往脑门上涌,险些站不住,却也只能小声呼喊,道:“爹爹!”
关中望早已没了意识,只剩皲裂的嘴唇翕动,关洱紧紧抓住栏杆,眼里满是泪水,声音抑制不住颤抖,“爹爹,爹爹!”
许是这几句久违的称呼唤醒了关中望一些神志,眼皮子被血痂糊住,他奋力睁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他扯着嗓子低喃。
“快走。”
身后的石门缓慢打开,和关中望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有人来了,关洱心拧成一团,看了看爹爹又看看周围,可附近只有铁笼并没有其它可遮挡的地方,她将目光放在平静无澜的水面上,咬咬牙,迅速跑到岸边屏息慢慢沉了下去,捂住口鼻,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却未看见蔚蓝的水底下正潜伏着一团巨大的黑影。
“相公,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就放心吧。”萧岚月皱眉,不耐烦道。
相承乐往里走了一点,盯着关中望的笼子方向,严肃道:“夫人在门口等待片刻,我进去看看。”
靴子和地面碰撞发出粘腻的声响,关洱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相承乐将笼子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异常后也暗自松了口气,就剩几天了,可千万不能出错。
不远处传来萧岚月的催促声,“相公好了没?这里脏死了。”
相承乐应了声,路过水池时却突然停住,只见平静的水面上稀稀疏疏的冒起了泡泡,他迟疑地走近。
关洱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更加不敢动,可自己就快憋不住了,若是现在暴露,万一中了夺魂咒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与相承乐周旋到还阳时间结束。
相承乐往池子里深深看了一眼,瞳孔被池水衬得黑压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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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许久没有动弹,萧岚月又按耐不住道:“赤鱬这两日就快醒了,有点异常不是应该的吗。”她拢了拢衣襟,眼角处还挂着粉红的媚色,撒娇道:“相公,我们快走啦,双修还没结束呢。”
相承乐厌烦地捏了捏抚了下眉头,却也只能认同萧岚月的话,此处除了关中望父女来过,门派中并与他人来过,关中望已经已无翻身机会,只剩关洱,他深知萧岚月下手是不可能留活口的,许是自己真的多疑了。
待石门又重新关闭后,关洱终于有了呼吸的机会,出了水面后便在岸边直喘气,爹爹的情况不容乐观,自己必须在献祭之前把爹爹救出去。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右手看了看,果然看见无名指处萦绕着一圈细细的淡紫色,空间储物戒居然可以带出来,关洱摸索一阵,可冥界之物在人界都是无法使用的,在储物戒中取出的任意东西都没有实体。
关洱失望至极,跑到关中望的笼子边,满眼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她从未如此怨恨过自己,还阳时间将至,自己却又无法救出爹爹。
临别时,关洱摸了摸关中望的手,这是小时候牵着关洱走过太白山每一条山道的手,温暖又粗糙,如今却伤痕遍布,心口上仿佛长了针,又酸又麻。
关洱面色沉下去,眼里又似乎有火焰闪过,她感觉自己正在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清晰起来,她知道,还阳时间彻底到了,她语气坚定,对着关中望道:“爹爹。等我回来。”随即抽了根铁链子绑在自己身上,深深地沉入水底。
在意识消亡的最后一刻,关洱看见一双漆黑无比得宛若黑洞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自己,它的嘴唇一开一合,关洱看懂了,它说的是。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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