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围观的人群炸起了锅。
太监宫女们慌忙冲上去企图救画,但墨迹晕染极快,很快将百花图案尽数裹于浓墨之中。
“你!”一向温和少言的江逾远终于发了脾气,“大胆!”
天子震怒,就算是整个皇宫都要摇三摇。
吓得众人连忙下跪,整个御花园跪成一片,甚是壮观。
她没想到为了争口气,这人如此不要命。
顾念到两人青梅竹马,又欠他街市纵马被救之情,她确不舍得云行之触犯圣颜。
江吟晚便急匆匆去搀扶重华太后,想替云行之说情。
“陛下先别动怒。”云行之揖了一礼,恳切地说,“待臣画完再处置也不迟。”
“母后……”
江吟晚一撒娇,重华太后立刻就会意了,向江逾远示意道:“先看看再说。”
“画!”江逾远气得更没了言语,周遭的宫女连忙上来扇着风,生怕他中暑一般。
“遵命!”
见江吟晚为他求情,云行之的表情略有些意外,但之后便专注于画上。
就着刚才泼的墨,他龙飞凤舞,竟然将百花改成了一幅错落有致的山水画。
云行之虽贪玩,但在于夫人的督促下,也临摹过不少名家画作,好在他天性聪明,一点就通。
围观的人开始涌现出几句小声赞美,连江逾远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许多。
但是,这次的题目是百花,即使他将山水画得活灵活现,也与主题不沾边。
江吟晚正想着,发现云行之朝着自己看过来,还眨巴了一下眼睛,胸有成竹一般。
下一刻,他笔锋一转,崇山峻岭之上,开了一树绚烂梅花,点点殷红尤为醒目。
“妙哉!”江逾远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挥手屏退身边宫女,站起身来细细观摩。
而刚才夸赞宋晏礼的人纷纷倒戈,连连改口顺着皇帝的意,评论着这幅画作。
望着这一树梅花,江吟晚没来由心头一动。
刚到百花宴之时,云行之借用了一句古人的诗句“我花开后百花杀”来夸她。
梅花是岁寒开放,开放之时一树独秀,百花枯萎,确实符合这首诗的意境。
莫非,云行之在画她?
放下画笔,那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陛下,百花固然艳丽,但恕臣眼拙,只看到这一树梅花,傲雪凌人!”
“浪荡公子哥居然会看中哪家姑娘?”
听到江逾远的心声,江吟晚呆了一瞬,她不记得上一世还有这一出。
都是因为她被提前迷晕,才改了开宴时间,直接造成后面的发展不受控制。
“于百花中独见一树。”江逾远满意地点点头,“所以这梅花指的是?”
江吟晚莫名心虚,尤其是看着云行之望过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不知为何慌乱,那人还偏偏停顿了一下,才利落说出。
“这高岭之花自然是太后,只要太后在场,万花皆是陪衬。”
淤堵在胸口的气终于顺畅了,江吟晚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云行之这种浪荡公子哥,夸谁都不为奇怪。
却不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太后身边的她。
重华太后自是会心一笑,无疑确定了比赛结果。
“世子画作绝妙,臣甘拜下风!”宋晏礼心里骂了他千遍万遍,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一场危机便巧妙化解,云行之夺得全场最佳,被赐予了一枝金梅。
百花宴正式开始。
入场的舞姬身着华美衣裙,裙摆上绣着不同花纹,轻盈地踏着舞步,身体随着曲子的节奏起伏,极尽优美之姿。
她们扮的是十二花神,代表农令的十二个月,花花绿绿的一片,叫人挪不开眼。
江吟晚侧边就是宋晏礼,于晴栀虽然可以入席,但只能勉强落座于她的后方,等待差遣。
许是得了机会,宋晏礼有意凑近她,一盘西湖醋鱼呈上来,又是挑鱼刺又是剥鱼皮。
“殿下,是不是最近心情欠佳?”
面对这殷勤,她不得不接受,在场的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总不能将鱼肉丢出去。
“还好。”她随意敷衍着,无意间发现对面的云行之瞪了他们一眼。
这情形与前世都一模一样。
“停!”
凭借着记忆,江吟晚小声说着,筷子往前稍稍一伸,花神舞正好结束。
“说!”
她将头转向江逾远,自家皇兄果然开始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上菜!栗子鸡。”
话音未落,宫女们果然端着栗子鸡向他们走来。
她努力回忆着,连栗子鸡都上了,再上两道菜就是两人合奏《凤求凰》的时间。
在此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将宋晏礼支走。
趁大家都在品菜,她迅速取下一只耳环,往宋晏礼方向靠了靠,轻声唤道:“驸马?”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主动找宋晏礼搭话。
“就知道,长公主这个倒贴的主终于绷不住了。”宋晏礼表面上受宠若惊的模样,心声还在嘲笑着她。
江吟晚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依旧挂着笑:“本公主的红玛瑙耳环掉在来时的路上了,驸马能不能帮忙去找一下?”
“不能让下人们知道,她们嘴巴不严实,这么小的东西,万一私藏起……?”
她生怕说服不了宋晏礼,不自觉与他咬耳朵话多了些,没想到那人答应得爽快。
“长公主吩咐,臣哪有不去的道理。”宋晏礼悄声说道,有意无意冲着她耳朵呼气。
江吟晚像是被沸水烫着般,红了耳尖迅速后撤,内心已经咬牙切齿。
“还玩欲擒故纵?”宋晏礼心里说着,表面上依旧温柔笑着,“一会儿南薰房有你好看。”
江吟晚内心一惊,顿时知道这事情与他脱不了关系。
幸好,他一去不返。
眼看要到了合奏《凤求凰》的压轴时刻,竟然不见了宋晏礼。
宴会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江吟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她们心目中的弃妇。
但宋晏礼只要不回来,就证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江逾远一脸为难地望向她,毕竟当初提出合奏就是她的主意。
“不用寻他,平阳改变心意了,平阳想独奏。”江吟晚小声与之交流。
不经意一瞥,忽发觉云行之也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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