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晚抚琴的地方是在廊桥之上,紧挨着百花宴,周围布置满鲜花,四面帷幕飘扬,如梦似幻。
借助水流与风声,能最大限度将声音传到宾客耳中。
她刚坐定,于晴栀就立刻将怀里的琴呈了上去:“殿下,您的琴。”
“先帮本公主试试音。”江吟晚一把将琴推给她,用不容拒绝的口吻。
这行为也实属正常,之前是因为太过信任,从来没质疑过她准备的东西。
两人目光一交汇,于晴栀明显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有这一出。
当着众宫女的面,她无法拒绝,迟疑着将手指放到琴面,小心翼翼开始试音。
“只要我足够小心,这根弦应该可以多撑一会儿。”
江吟晚听着她的心声,便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待一指勾到做了手脚的弦上,她突然大喊一声。
“晴栀!”
于晴栀本就做贼心虚,经此一吓,手不由得一抖,脆弱的琴弦经不住此折腾应声而断,顿时伤到了手指。
“奴婢罪该万死!”她惶恐不已,双膝跪到江吟晚面前。
江吟晚内心暗暗骂了句活该,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挥手让她退下:“不打紧,不就是根琴弦嘛。”
弦断的一声闷响很快吸引到朔雪的注意,她立刻上前送上另一张琴,心里忙不迭夸道:
“长公主居然可以未卜先知,真是神了!”
琴声悠扬,诉念念无常,饱满的音符犹如一颗颗明珠,在湖面上缓缓升起,想要触碰之时却轰然炸裂,碎成一池涟漪。
后知后觉,哪里有什么明珠,不过是泡沫而已。
原本是表达思念婉转无比的《凤求凰》,到了她手里,竟然有了些许肃杀。
在座一时无言,完全沉醉于此靡靡之音之中。
江吟晚紧紧盯着琴面,在心里默默说着:负我者,欺我者,本公主势必让你们知道天道轮回!
另一边,云行之不愿见两人合奏,提早溜出百花宴,叼了根竹叶在假山顶上发呆。
远远瞥见宋晏礼往南薰房的位置走来,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他并不打算帮他,刚准备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就发现一个男人从草丛中蹿出来,从后面捂住了宋晏礼的口鼻。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皇宫里行凶。
由于事发突然,云行之丢掉嘴里的竹叶,连忙站起身跃到宫墙上,自言自语道:
“这人怎么看着像是于时昭?”
全京城都知道,于侍郎家的儿子先天不足,府中看得紧,常锁在屋子里怕他乱跑,出现在皇宫里,实属罕见。
但今日是百花宴,只要是世家公子小姐,都有可能在这里。
云行之没有第一时间喊人,反而选择蹑手蹑脚跟过去,此时于时昭将宋晏礼拖进南薰房。
痴儿只有幼童智商,若是兴师动众冲进屋子,他极有可能被吓到,万一手握凶器,宋晏礼必定生死难料。
即便他再讨厌新科状元,那人终究也是江吟晚的驸马,害宋晏礼性命的事情,云行之做不出来。
“世子殿下。”一个巡逻的侍卫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半跪着行礼,“奴才听见有响动,特来查看!”
“无事发生。”云行之直接拒绝他的好意,“这里只有本世子一人。”
侍卫不敢多说,再次行礼后匆匆离去。
云行之站在南薰房窗前,想透过缝隙先往里面看看情况,因是存放杂物的缘故,里面几近漆黑一片。
只有一角似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正当他眨眨眼准备仔细查看时,一只人的眼睛突然从缝隙里出现,死死与他对视,吓得他退后了几步。
紧接着,南薰房的门猛得被打开,于时昭嘟着嘴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趔趄差点扑到他身上。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他一把泪一把鼻涕控诉着,直接坐在了地上。
云行之闪到一边,看着这个撒泼打滚的痴儿,好奇问道:“你在说什么骗子?”
“他,就是他!身上压根没有糖!”于时昭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用手指往门里面指。
这趟浑水云行之一点都不想淌,都是为了江吟晚,他皱皱眉一头钻进了南薰房。
面前的情景实属惊到了他。
痴儿为搜糖果,将宋晏礼的衣服扒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中衣半搭半掩地在身上,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醒醒!”他一巴掌抽在宋晏礼脸上,实打实的一耳光,包含着新仇加旧怨。
那人头被打得歪到一边,双眼紧闭,依旧毫无反应。
云行之实在没眼看,上手帮他把衣服拢拢,为他保留一点自尊。
若是这么出去,不止是宋晏礼,就连江吟晚,也得跟着被嘲笑到明年。
忽一低头,发现宽大的红色官服被他踩在脚下,便捡起来,灰尘都未抖直接就往宋晏礼身上裹。
只是简单一个弯腰动作,一股眩晕之感便迎面袭来。
那个痴儿还在外面,云行之完全没有功夫去留意别的,背起宋晏礼准备往外走。
“若不是怕你死了她会哭,你早就死了千次万次……”
他嘴里说着,却是一步也挪不动步子,身后的宋晏礼重如一座山,直压得他脚下一软,两人双双栽倒于地面。
那座大山直接砸下来,将他砸得闷哼一声。
“真的是重!”云行之手脚并用,艰难地翻过身想将上面的人踢下去,结果发现刚才的动作已经用完了全部力气。
“糟了,屋里有东西。”他抬不起膝盖才意识到问题。
目光扫视了一圈,才在隐秘角落看见燃尽的迷香,吐出最后一缕黑烟。
一定是特制的迷香无色无味,连他这种习武之人都能撂倒。
这时,门口好像有个人影,云行之抓住救命稻草,使出全身的力气喊了声:“喂!”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那门关得是又快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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