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雪点点头,算是对她祝福的感谢和回应。
青蓝屈了屈膝行了一礼后退出屋子,朝着另外的一间屋子走去。
下人们将屋子打扫的差不多后,都相继退出屋子,将屋门关上,微微打开了窗户,让屋外的风流进屋内。
这间不大的屋子,只剩下赢磊和林落雪两个人。
嬴磊踱步走到林落雪身旁,在木制书桌下的椅子上坐下,问道:“你想要种那个长的很奇怪的种子?”
林落雪还是靠在桌旁,双手在桌上撑着。
林落雪淡淡的嗯了一声。
嬴磊轻轻一抖,将纸张展开,在桌面上铺平,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瓷器口,压在铺平的纸张上,用来镇住纸张,悠悠然地开口说道:“你知道它是什么的种子吗?”
林落雪回想起当时摸过他的衣袖,但当时除了火折子没有其他东西,现在却可以拿出其他东西,可想而知,他衣袖中藏着的暗袋还不少。
林落雪神色自然地回答道:“不知道。”
嬴磊似乎是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手上的动作一滞,抬眼看向桌旁的林落雪,轻声反问道:“你不知道还要种?”
林落雪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不知道是什么才要种。”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嬴磊拿起毛笔,指尖在笔杆处轻捻。
嬴磊用毛笔的笔头沾取一点砚台的墨水,笔头在墨水周围的地方晕染几下,便移动到纸上挥洒。
字迹隽秀有力,将纸张作为画布,挥毫泼墨,自成一派颜色,不一会儿就写了不少的字。
林落雪静默不言,蓝袍少年静坐桌前,屋内被点亮的灯火,影影绰绰的将光铺撒在四周,照亮他的脸旁、衣角以及桌上的纸张。
嬴磊的睫毛低垂,眼角的泪痣温顺的如同旭日将升的暖光。
他不被灯火影响,任由着灯火爬上他身上的每一处,给他带上一层光影,只是专注于面前的纸张,提笔谱写着什么。
恬静而美好,安逸而温柔。
林落雪觉得他安静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她有时候觉得,这个人有时不像是存在着的,光有时候可以透过他。
于是,她开口打破了面前这一片美好,对着嬴磊回答道:“不可以。”
嬴磊轻笑起来,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追问,手中动作不停,不停的在撰写些什么。
林落雪晕字,不想再继续看嬴磊写字,按照小七的话来说,自己是晕学习。
打了个哈欠,寻了个旁边的角落坐下,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中,睡意朦胧,即将入睡成功。
嬴磊用余光瞥见林落雪昏昏欲睡的神情,有些好笑道:“你不问我在干什么吗?”
林落雪刚酝酿好的困意被这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散,换了一边脸趴在臂弯中。
就在嬴磊不准备得到她的回答后,林落雪低声回答道:“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嬴磊听到这个回答又笑了一下,落下最后一笔,便将笔杆放置在砚台处,拿起宣纸,吹了吹上面还未干透的墨迹。
对林落雪说道:“你现在很困是吗?”
林落雪这次回答的很快:“嗯。”
迷迷糊糊地又补充道:“这副身体太虚弱了。”
这次,说完那句话,她便成功的睡着了。
嬴磊也不奇怪她为什么说的是这副身体,而不是自己的身体。
放下手中的宣纸,指尖拂过写好的字迹,墨迹随着被拂过的动作,显现出点点金光蔓延。
金光如同喷薄欲出的岩浆,从一个字体上跳至另一个墨迹上,最后将所有的墨字都浸满金光闪烁。
赢磊见金光闪烁,口中默念口诀,墨迹上的字迹应声漂浮到空中。
密密麻麻的小字偏旁被拆解开来,随处移动,凑凑搭搭,在赢磊面前组成一个巨大的符文咒律字样。
林落雪没被这道金光闪烁所打扰,此刻她已经将完全被睡意占领,在臂弯中沉沉的睡过去。
嬴磊从椅子上起身,将手掌放置在这巨大的符文下面,这符文便从字体开始衍生出黄色的纸张。
如同被火烧至覆灭的纸张,扭转过程,从被烧毁后开始自动复原,一点一点还原纸张本来的样貌。
一张方方正正的黄色符纸就此形成,咒文根据符纸的大小变换形状。
最后飘落到赢磊的手掌中,将光芒收回一点,变成了一张黄底黑字的带着咒律的纸张。
赢磊深深的呼出一口长气,还好成功了,只看过一次,便凭着记忆依葫芦画瓢画出了这张符纸,旧书不知道威力如何。
赢磊将符纸握在手心处,走向林落雪的方向。
林落雪静静的坐在角落,衣衫上又沾染上不少的血迹,此时斑驳了衣衫的角落处。
少女浅浅的在呼气,乖巧温顺,像一只正睡得香甜的白猫,身上沾着不同于自己周身的污泥,但仍旧挡不住本来高雅雪白的面貌。
赢磊将符咒虚虚的贴在林落雪的手上,符咒随着一阵波浪状的波动,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手上。
又将灵气围绕起林落雪的周身,一圈一圈的洁净林落雪的衣服。
将衣物清理的焕然一新后,赢磊满意的一笑,一阵凉风吹过,给屋子无意间增加了一点凉意,要到秋季了。
林落雪紧了紧抱在膝盖上的手。
应当是冷了,赢磊这么想着。
先走到窗边,关上被敞开的窗口,再走到榻边,拿起那件被落下的蓝色斗篷,披在林落雪身上。
披上斗篷后,嬴磊又发现林落雪眉头蹙起,心中一想,应该是做了不好的梦。
抬手释放出点点灵气,将灵力倾洒在林落雪身上,融入林落雪的身上。
林落雪拧起的眉头在灵气的散入渐渐松开。
赢磊笑了笑,希望你今晚可以做个好梦,一一。
-冀北玉罗府
玉罗炀回府时心情就有些沉重,此刻坐在床榻上,不免深思起来。
今天遇到的嬴磊有些奇怪,嬴磊这个外甥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十分信任。
他从前不会对自己问出为什么,只会把符纸毫无保留的给自己,要什么,给什么。
而且一个符咒真的要画如此之久吗?
还是他发现了什么,想要在符纸上加点什么东西,如果加了什么,自己可能也看不出来。
那个穿着斗篷的人,究竟是谁?
嬴磊从前对自己无话不说,现在都有秘密了。
玉罗炀心中的疑惑渐深。
不自觉看向自己已经瘦骨嶙峋的手,上面是还留着中午被冻伤的痕迹。
要是自己也有灵力就好了。
这样就不用求别人了。
连一个卑贱的药人都比自己强。
我需要力量。
为什么?
嬴磊有,自己没有。
69書吧
为什么连个药人都有,自己没有。
玉罗氏从不养废物,姐姐玉罗敏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明明最是厌恶姐姐,却是靠她当上的内阁大学士。
真是可笑至极。
手不听使唤在目光中颤抖起来,每颤动一下,心中的慌乱感便深一分。
玉罗炀尽力将两只手合拢,尽量不让它们抖得过于厉害,想要表现出自己没事的样子。
突然,玉罗炀突然想起什么。
仙乐丸,我需要仙乐丸,仙乐丸可以救自己。
玉罗炀颤抖着双手摸向床榻旁的柜子。
仙乐丸。
仙乐丸。
仙乐丸。
玉罗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吃仙乐丸。
拉开柜子的上面一个抽屉。
里面放着几十个大小形状相同的白瓷瓶。
被拉动的过于急促,在抽屉中倒了一片。
玉罗炀惊喜的拿出一个瓷瓶,抓稳了瓶身,手指抖动的却很厉害,拨了几下,才把瓷瓶的盖子掀开。
往嘴里倒了几下,没有东西。
混账东西。
玉罗炀将瓷瓶一甩,小巧的白瓷瓶被摔在地上,应声而碎,碎片向四周逃窜,毫不留恋的离开这个压抑的屋子。
玉罗炀眼睛瞪大,嘴中不停地在喘气,再拿出一罐瓷瓶,一倒,还是空空如也。
又将瓷瓶向外一摔,碎片增加。
有些烦躁,玉罗炀将剩下的瓷瓶都一一倒了一遍,却发现没有一个瓶中有本应该存在的药丸。
玉罗炀拿着最后一个瓷瓶,大笑起来,笑声悲痛却又畅快,传进了玉罗府中每个人耳中。
玉罗安立刻从床榻上起身,找到桌子所在的位置,蹲在自己卧房的桌角下,一边揪着自己的衣袖颤抖,一边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身上的灵力隐隐散发。
这小孩不过十岁的年纪,此时脸上满是惊恐害怕,嘴中还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府中的下人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声,老爷性情越来越喜怒无常。
前些日子,有下人为他打扫房屋,不小心被他屋中的碎片割伤,在他屋中见了血,这个下人便再也没出现在玉罗府中。
没人敢过问这个下人的踪迹,连少爷都不敢。
玉罗炀终于停止了笑声,但手还在不停的抖动,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畅意的笑,伸手摸向第二个抽屉。
拉开抽屉后,便可以看见三个水囊,水囊沉甸甸的,里面已经装满了东西。
玉罗炀满意的拿起一个水囊,朝着屋外走去,径直走到了屋子对面的一个屋子。
“安安。”玉罗炀拍了拍门,叫唤道。
这一声亲昵的安安,在玉罗安的耳中却像是一道阎王抓人的前奏,下一步就是要把你一起拉进地狱。
玉罗安吓得开始啃噬自己的指甲,指甲早就被日积月累的啃噬下短的只剩下指甲肉上方的一点。
玉罗安没有停下咬指甲的动作,眼中满是对门外人的恐惧,他到底该怎么办。
“安安,我知道你没睡,你开门。”屋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烦躁。
玉罗安忍着惧意爬出桌子外,再不开门就要被打了,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到门口,匍匐的像一只任人碾压的蝼蚁。
门被一脚踹开,玉罗安被突然打开的门撞了个满怀。
被门撞到几步外,玉罗安捂着发疼的额头,紧闭双眼,将眼泪塞在眼眶中,倔强的不肯落下。
“玉罗安,用你的灵力,把这袋血囊炼化成仙乐丹,动作快点!”
玉罗炀无视了被撞的发疼的玉罗安。
只是粗暴的抓起玉罗安的领口,抓着他的头,让他看清这袋血囊。
玉罗安像是一只被人厌恶的宠物,被玉罗炀一手拎起,领口正好卡住脖子,让玉罗安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他没有出声,刚开始有些生理反应,挣扎了几下,后来,理智战胜了生理反应,放下双手等待死亡的到来。
要是可以这样离开就好了。
玉罗炀看见玉罗安挣扎几下后垂下了手,一把松开,玉罗安被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玉罗安摸着发疼的脖子和手臂,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虚弱的开口道:“爹,可不可以不要吃。”
“不要吃那个东西了。”
玉罗炀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玉罗安,他哀求的声音,让玉罗炀混浊的双目突然变得清亮起来,半跪下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玉罗安。
“安安,你怎么样,爹不是故意的。”玉罗炀开口,每说出一个字,声音都带着颤意。
想要安抚玉罗安,但玉罗安缩成一团,玉罗炀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
玉罗安用力睁开一只眼,重复道:“爹,可不可以,不要再吃那个东西了。”
玉罗炀听到这句话变得更加无措,手不自觉颤动的更加厉害。
他哀求道:“最后一次,真的,安安,你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了。”
玉罗炀将颤抖的手放在玉罗安的脸庞上,小孩子正是最顽皮爱闹的年纪,稚气的脸上此时却已经泪流满面,他想擦一擦这个眼泪。
“爹,我不能再相信你了。”玉罗安虚虚地开口,将眼睛闭上,没了意识。
玉罗炀看着玉罗安在自己面前闭上了双眼,颤抖的手开始抽搐,心脏也开始抽搐起来。
被玉罗炀紧紧抓在手中的血囊已经被丢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屋门被风吹的吱呀作响,今夜的风格外的凉,带着秋意,和有些刺骨的凉意。
属于玉罗安的意识逐渐被另一个意识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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