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沈铭许拜托付炎夫妻作为他的长辈替他来易家下聘。
易家客厅里摆满了用红绸带子装饰好的箱子,里头的东西一件件全是沈铭许亲自准备的。
付炎夫妻坐在易家客厅,都有些意想不到。
“要不说这世界上的缘分兜兜转转的呢,我还真是没想到,原来铭许这孩子和你们家一一是一对儿,这前几天来家里说希望我能代替家里长辈来易家下聘的时候,我还问哪个易家。”
付炎摇着头,笑得有几分无奈。
易淮让人给两人上茶,脸上始终是那三分笑意:“都是一家人。”
付夫人也笑道:“是啊,想当初铭许这孩子我还想着给我家清疏定下的呢,定亲信物都给了,也是没想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变故,但还好,兜兜转转大家都是一家人。”
长辈们聊着天,姜尔一坐在边上,凉凉看了沈铭许一眼。
沈铭许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
付炎夫妻在易家老宅没多久,代替沈铭许父母和易淮夫妻两商定好两个孩子后续一系列事情后,便离开了。
沈铭许也跟着送付炎夫妻俩回去。
姜尔一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凑在沈铭许耳边悄悄说了句:“等会儿跟你算账。”
沈铭许想解释什么,但显然现在也不是个好时候,抿了抿唇,还是驱车跟着离开了。
目送着几辆车从巷子离开,苏软软挽着易淮的胳膊走在前面,笑说:“小沈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满意。”
易淮难得撇嘴:“这还没结婚呢,易夫人你这这丈母娘的角色进入得真快。”
“毕竟专业的,我进入婆婆的角色也快呢。”苏软软一脸得意得说完,歪头看他,伸手在他腰上戳了戳,“易先生,你该不会是得了嫁女期综合症了吧,看未来女婿哪哪儿都不满意的地步。”
易淮听着她的揶揄,顺手将她的被风吹凉的手拢住,无奈道:“我现在算是体会到当初外公的心情了,不仅舍不得,还有点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难受。”
苏软软见他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觉得有点好笑,但也没有笑得那么明显。
只是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小沈那孩子笼统算也能算作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品贵重。你端看他最近的这些行为,不管是瞒着一一先来征求我们的同意才求婚,还是在身边没有亲人长辈的情况央求付炎夫妇俩上门下聘,这些不都说明他不仅是个重礼数的孩子,更是懂得尊重咱们女儿的。把一一交给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易淮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两人身后,姜尔一扶着时岁坐在院中的回廊。
池塘里的锦鲤似乎也感受到这喜气的氛围,游得欢快。
姜尔一抓了一把鱼食撒下去,惹得金红色的小鱼争先恐后挤过来抢食。
时岁看着她的动作,问道:“沈铭许和付清疏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他以前还和付家订过亲?”
姜尔一放下装鱼食的瓷罐,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也没跟我说过。”
时岁皱眉:“沈医生这事儿做得就有点不地道了。”
“不过,”她话头一转,“沈铭许家里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吗?他请了付家那两位过来下聘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
姜尔一实则也有些意外,她当时跟她商量下聘时间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他一个人来。
她靠坐在木制栏杆上:“他父亲本来就是孤儿,母亲那边原本有些亲戚的,不过后来为了他们的安全也就都没联系了,只知道她小姨有个儿子,现在在京市那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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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家的经历也是令人唏嘘。
时岁叹了口气,劝她:“算了吧,定亲这事儿也是父母那一辈的事情了,就凭他把前未婚妻父母请来下聘这坦荡程度来看,这事儿他肯定已经自己处理干净了。”
姜尔一眨眨眼:“我也没想计较啊。”
时岁诧异:“那你刚才说跟他算账?”
姜尔一:“看了那么多年小说,第一次遇上这种前未婚妻的事儿,还发生在我身上,怪稀奇的,就想玩玩嘛。”
时岁:“……”
姜尔一:“谁知道你耳朵这么好,我俩说悄悄话呢还让你给听见了。”
时岁:“……毁灭吧!”
姜尔一趴在栏杆上笑。
她对沈铭许这些信任还是有的,就是有点生气他竟然没有提前跟她说过。
而且之前她问过,他说和付清疏只是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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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城下了场雨。
沈铭许带她去了云城公墓,他父母都埋葬在这里。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伞柄,黑色伞面下,姜尔一抱着花束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沈铭许扯了扯唇角:“我没事。”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墓碑上,伸手拂去两人照片上的雨水,嗓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我和一一年后就要结婚了,今天带她过来,让你们认认未来儿媳妇,以后保佑儿媳妇的时候可别认错人了。”
难得听到一向守礼的男人说这种俏皮话,姜尔一却觉得有些心疼。
她微微弯腰,将怀里的金色花束放到墓碑前,又朝着两人深深鞠了个躬,才郑重开口:“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替你们爱沈铭许的。”
我会给他一个家。
墓碑照片上的两人笑得温和幸福,似乎真的听到了她的承诺。
沈逸的一生坎坷多愁,未曾见过亲生父母,孤苦半生才终于得到一个家,虽未曾走散却也如玉碎,再难全。
命运流转,沈铭许前二十七年踽踽独行,终于在他二十八岁这年的开始重新拥有一个家。
走之前,沈铭许似安慰也似对自己的承诺:“我过得很好,我以后也会过得很好……”
正准备离开,姜尔一突然松开他的手准备回去,沈铭许眼疾手快拉住她:“怎么了?”
姜尔一:“我有东西落下了,我回去找找。”
沈铭许将伞柄塞进她手里:“落了什么,我去找。”
“哎呀!”姜尔一将伞送回去,“小玩意儿,你找不到的。”
话还没说,她就拿手挡在头顶沿着湿润的青石板跑了回去,看得沈铭许一整个胆战心惊,怕她一不小心摔倒。
但还好,她有惊无险地到了,弯着腰在地上寻着什么,不一会儿,手伸进旁边的小草丛里,似乎捡了个什么东西,而后原路返回。
小雨如丝,满山氤氲雾气,她身着简约黑色大衣,像是不知疲倦的小太阳,撕开朦胧雨雾,眉眼弯弯朝他飞奔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拥住了整个世界。
他知道她不是回去捡东西的,但直到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她那时回去只是为了喊他的父母一声“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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