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心怀鬼胎的大臣们纷纷将目光投到这位只懂打仗,从不要功劳的“孺子牛”睿王身上。
睿王言简意赅的分析了局势:“掖城易守难攻,再加上远离西洲,咱们的人对地形极为不熟悉。一旦被漠北攻占,再想夺回就难了。眼下,与萧将军共同御敌,才是最佳方案。”
献帝思索片刻,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俯视堂下,想要人主动站出来,揽上这桩苦差事。
“诸位爱卿,可有愿意带兵出征的?”
大臣和皇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迟迟没人表态。
其实,大家都被上次那场诡异的沙尘暴吓破了胆,十万多将士,包括第一次出征的太子殿下,尸骨无存。
他们从未去过那种环境,万一,与太子半斤八两,摸不到路,同样的悲剧再重演呢?
当其他几位皇子互相推诿,谁都不愿意带兵支援时,睿王再次站了出来。
“儿臣愿意率两万兵力驰援萧将军,不过,有个条件。”
话音刚落,朝堂上开始窃窃私语。
“两万?上次陈将军五万精兵,回来只剩八千。这次与漠北三十六部交手,睿王莫不是说笑的吧?”
“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呐。你没听,人家后面说有个条件吗?”
“是啊。带两万随便走走过场,反正漠北三十六部人多,以少战多,打不过也有说辞。”
“……”睿王将他们的话听在耳朵里,他面色平静,无怒无喜。
69書吧
献帝的脸上露出不耐烦,谁都知道太子已死,现在储君空缺,难免不让他怀疑睿王别有用心。
睿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
“儿臣只是想,何不趁此机会收复漠北三十六州?”
“……。”大臣一片哗然。
“那漠北三十六州疆土辽阔,兵力彪悍,睿王为了哄陛下开心,也不能说如此大话啊。”
“是啊是啊。别说现在收复,就是十几年前,我朝兵力最强盛的时候,都没人敢提。”
睿王从容不迫,对耳边的风言风语淡然一笑,没有反驳。
献帝不说话,一直盯着他,头一次在这个不善言语的儿子的身上,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
献帝抬抬手,堂下顷刻安静下来:“说吧,什么条件?”
睿王不卑不亢:“我需要一个人的协助。所以,想恳求父皇,事成之后,漠北由他管辖,册封其为漠北王。”
“想必,这位发挥重要作用的神秘人物,便是沈凌的父亲,沈仲吧。”
萧越与孟煦坐在与阴塔一水之隔的岸边,听到里面的中年女子娓娓道来的往事,忍不住插了一嘴。
中年女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抬起枯瘦如白骨的手,轻轻理了理鬓角的白发。
手上的镣铐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响声。
孟煦攥攥拳,几次想飞过去替母亲除去束缚,都被她拒绝了。
“煦儿,无需担忧,这是我应得的惩罚而已。”
她停顿片刻,继续说下去。
“睿王不负所望,仅带了两万兵士,与萧且行里应外合,很快将围城的漠北部队打败。漠北三十六部的人还未撤离,就得到内讧的消息,有人携精锐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他们围攻掖城时,挨个端了各部小首领的老窝,擒走他们的妻儿。”
“后来,睿王与这位打绕后战的首领在掖城相聚,以漠北三十六部的妻儿要挟,让他们臣服与西洲,听任沈仲管理。自此,掖城得以脱落,漠北也成为西洲的附属地。萧且行仅有一个独女,为报答睿王救城之恩,许配给了他。”
中年女子深深看了眼萧越,不用明说,那名女子便是他的母亲。
“睿王定亲不久,就被皇帝召回京都,那时候,萧紫衣已有身孕。他临走时,信誓旦旦,一定会尽快回来补办婚礼,且定居掖城,再也不回京都了。”
天幽冷冷道:“哄骗无知少女的话而已。”
中年女人意蕴深长的瞟了他一眼:“知父莫若子啊。他的确回来了,只是,带回另外一个阴谋。成亲当夜,他让人在酒水里下药,放倒掖城守城将士,来了个关门屠羊。可怜,一直拿他当亲儿子看待的萧且行,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割掉脑袋,全府仆从没留一个活口……。”
萧越听得心如刀割。
虽然是素未谋面的外公,掖城和女儿都已拱手相送,恨睿王为什么还要如此残忍?
“你一定想问,他为何要赶尽杀绝?你的母亲是怎么逃出虎口的?”
中年女子看着脸色发白的萧越,不待他说话,兀自讲下去:
“我是漠北人,少年时被仇人追杀,姐姐好心救过我一命。认识煦儿的父亲后,被他带回西洲,生活在水源山庄。”
“后来,听说姐姐要与睿王成亲,我很高兴,不顾自己也有两个月身孕,悄悄奔赴掖城,想给她一个惊喜。巧的是,我无意中撞到睿王的人,发现他们鬼鬼祟祟,似乎再筹谋什么。我便悄悄潜入萧府,让丫鬟替代她穿上嫁衣,将她和贴身女使骗了出来。”
“可惜,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救不了萧将军,只能保你们母子了。”
说到这里,中年女子眼里噙着的泪水终于绷不住,像断线的珠子滴落脸庞。
“可是,睿王势力太大了。我们三人躲躲藏藏,到处都是追兵,想要回到水渊山庄难如登天。没办法,我们只能分开走。我去引来追兵,你母亲铤而走险,则逃往漠北月煞宗的地界。”
“后来呢?”萧越见中年女子愧疚的看向孟煦,隐隐猜到后面肯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后来,我跑不动了,被追兵抓住。他们听我是西洲口音,又长得与所搜查女子不像,还怀有身孕,便有好心人要将我放掉。这时,有个肤色白净瘦弱的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就恶毒的踢了我的肚子。还塞到我口中我一颗极苦的药,剧烈疼痛后,我失去意识。”
“幸好,煦儿的父亲不放心,尾随我来到掖城,循着觅影香,找到了只剩一口气的我。”
“煦儿的病,便是拜那枚药丸所赐,生下来就注定活不过成年。我好恨,好恨啊!”
中年女子说着,以手抠地,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前辈所说的那位肤色白净瘦弱的人,应该就是当今的皇后,冯氏。”
中年女子抬起惨白的脸,惊愕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天幽淡淡道:“我还知道,当初她是被派去盯紧睿王,找出他的把柄,借此除掉他。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此女。她杀你,纯属嫉妒。”
中年女子后来回到水渊山庄,整整躺到孩子出生。睿王也不知乘了哪股东风,坐到了龙椅上。
她无意中看到宫里的画像,认出曾经恶毒对待自己,意图赶尽杀绝的,就是女扮男装,母仪天下,温和良善的皇后。
“她妒忌我?”
中年女子像是听了一个荒唐的笑话,她出身高贵,凤凰看野鸡而已,自己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地方。
天幽捡了块石子,随意抛入荧光闪闪的水中,抚抚手,道:“孟庄主,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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