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吓人的是,他眼神空洞,死死盯着沈凌看了一会,又倏地合上眼。
“喂,老萧!”
沈凌唤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吓得在他鼻息上试了试,一阵阵滚热发烫的气息扑出,活是还活着,就是……。
这他么是什么病?要不要命啊。
正在沈凌手足无措时,萧越突然开口了,语气较以往的混不吝大不相同,很诚恳:
“小王爷,我问你个事情,可以吗?”
沈凌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答应:
“老萧,只要你没事,你就是爷爷!别说问一件事情,就是让我剜块肉给你吃,本公子都不带犹豫的。”
萧越闭着眼睛,被窝里的左手,轻轻摩挲着那两枚从乱葬岗带回的暗器。
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长吸一口气,悠悠问道:
“你父王在漠北的军队,叫什么来着?”
沈凌以为他烧糊涂了,才冷不丁问出这么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
他边帮他取掉额头上已经发烫的毛巾,放进凉水里拧了拧,又给他盖回去,边回道:
“长空军呀。你莫是忘记了,当时你在漠北救我后,咱们还去父王的军营里喝了鹿血酒呢。”
萧越“嗯”了一声,算是记起来了。
停了一阵后,他又接着问道:“那么,长空军是不是有个旗标?看起来,像是一支羽箭穿透白云?”
沈凌满脸自豪的点点头:“是啊是啊,那是长空军独有的标识,霸气的很呐。漠北贼人看到,哪个不闻风丧胆!”
没错,长空军的羽箭穿云,与暗器上精心雕刻的图案对上了。
萧越摩挲暗器的手停下,四指合拢,将它们攥在手心里,尖利的棱角刺破皮肉,生疼。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都急出一头汗的好朋友,心情复杂。
还好,沈凌一心只关注他的病情,并未察觉他情绪的细微变化。
而此时,暗卫悄然而至,将两颗放置锦盒里的丹丸呈给沈凌。
萧越原本是不想吃的,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并非是表面看起来的风寒症。
而是,六年前的蛊毒提前发作了。
但,拗不过沈凌,只得张开嘴,将丹丸吞下去。
沈凌待了一会儿,就听得暗卫屡次来报,催促他快快回府,似乎是有不想让萧越知道的要紧事情。
萧越便顺水推舟,也以自己服药后,感觉无大碍,他守在身侧睡不着为由,将其给撵走了。
沈凌走了以后,他的确睡着了。
且,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终于在一阵抽抽搭搭的哭泣中醒了过来。
是阿菁。
她正领着弟弟妹妹,红肿着眼眶趴在床头上,手里还抱着个药匣子。
见萧越半死不活的睁开眼,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都,都怪我……,没看好归魄丹,哥哥……要是死了……阿菁也不活了。”
弟弟妹妹见状,也跟着“哇哇哇”放声大哭起来。
床头烛光跳跃,窗外月色正浓,已是夜半。
萧越担心他们这样哭下去,势必会引得邻居注意。他瞅着一个个伤心欲绝的小模样,颇为苦恼。
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个可怕的念头:
万一,自己真的死了,他们,在这个纷繁复杂的江湖,又能活多久呢?
阿菁为了弟弟妹妹,会不会被何冰哄骗走,若干年后,也沦为水井里的一具枯骨?
不行!还不是时候!无论如何,得撑到游四海回来。
距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两个多月,说啥得挺到。
想到这里,萧越挣扎着坐起身,佯装无事的伸了个懒腰,笑着安抚弟弟妹妹道:
“哎哎哎,干什么呢这是?哥哥还没死呢?想提前给我发丧么?都快别哭啦。”
这一招还真管用,他们瞬间便收住了哭声。除了阿菁以外,小家伙们抹着眼泪,纷纷扑到他的怀里,七嘴八舌的说道:
“哥哥,你可吓死我们了。”
“你都睡了两天了,阿菁姐姐以为游爷爷说的日期到了呢。”
“……”
萧越挨个摸了摸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将目光投向一直抱着药匣子伤感的阿菁:
“老游的话你都信啊?别忘了,他还说我去年就该死了呢。这不,都好好的嘛。”
阿菁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神情由先前的愧疚很快变成愠怒,她指着空掉一角的药匣子,又恨又气:
“哼!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死了活该!都说了那是救命药,你还拿给那个素不相识的人!”
萧越自知理亏。
那时候救人心切,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他搂着弟弟妹妹们,无力反驳,任由阿菁骂。
69書吧
阿菁发完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那个会御水的人,不见了。
她便顺理成章的认为,是孟煦恩将仇报,害了哥哥。于是,也将他的祖宗八代“很友好”的问候了个遍。
完了,还咬牙切齿的诅咒他断子绝孙。
萧越看着唾沫星子四溅,凶眉恶眼,咒天骂地的阿菁,很是无奈。
这丫头,常年跟着自己游走江湖。别的没学好,跟着市井妇女们,倒是学了一手骂街的好本领。
罪过啊罪过,以后可怎么嫁出去呢?
实在不行,只能硬塞给沈凌了。
想到沈凌,他便随口问了一句:“我昏睡这两天,你沈哥哥又送药来了么?”
阿菁骂累了,喘着气儿,摇摇头:“没。”
萧越不可置信:“他没来过?”
这就怪了。自己病成这样,依着两人多年的兄弟情分,和他那压不住事情的急性子,说啥得天天跑一趟才正常啊。
阿菁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门口捡到的,说不定是凌大哥留下的呢。”
她不识字,根本不知道写得什么。
萧越接过信,看封面字体,刚劲有力,并不像沈凌的笔迹。
他边拆信封,边心存愧疚的对阿菁说:
“赶明儿就给你找个师傅,念念书,认认字。不能总跟着武大牛她们再混下去了。”
阿菁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给他端粥去了。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怕弟弟妹妹打扰到他,将小家伙们都驱赶出去。
萧越展开信笺,寥寥几行字,却令他拧紧眉头。
他将纸折起,凑到烛火前,引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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