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宋简最后喊出的话,光在那一刻灭了。白乐在黑暗里五感全开,却唯独一点也看不见,高一脚矮一脚的被拉着狂奔。
白乐听见身后的矿壁坍塌的声音,闻着熏人的烟尘,心里清楚明了,是地震了。哦,还有副省长在后面边跑边鬼叫:“等等我啊,一对狗男女!”
跑到底了,他们三人兜兜转转又躲进了金库。副省长终于在塌到跟前那一步,躲进金库,一跨进来,宋简和白乐还在门口。他刚刚经历两遭劫难,现在也不管了,直接朝两人身上推上去,大着个肚子挤进来:“进去点啊,让开!”
白乐闭着眼睛,正靠着墙在喘气,可是空气中已经充满灰尘,正咳嗽着,整个背躬着,看起来很难受。突然被推一把,完全没有抵抗,就往地上栽过去。
幸好宋简还拉着她没有松手,赶紧一把拽到自已胸前,拿另一只手慢慢地拍着她背,安抚道:“没事吧?刚刚没砸到吧?”
宋简能明显感觉到,白乐好像很紧张,呼吸急促,甚至连自已触碰她,她都没有力气来挣扎,反抗了。以前可是手刚碰到就被打掉,他抓着她的另一只手,本来想松掉的,可是那具身体传来的是微微颤抖。宋简只好没有松手,另一只手拍着她后背安抚着,甚至想缓缓地抱住她。
副省长在旁边敲着:“我看你俩装的吧?她还能受伤?你拉着他护到胳肢窝下,跑得飞快。跟个母鸡护崽子一样,还说两个人不熟。你们……”
宋简打断他:“你想活着出去,我劝你现在别说话。”
白乐还是闭着眼睛的,宋简去拿她手上的簪子。白乐连忙挣脱出来,退后一步,又站不稳,宋简把她捞回来:“放心,我不抢你金簪子,我就用用还给你。”
宋简慢慢地从她手中抽出簪子,这簪子果然锋利,宋简轻轻绷着衬衣袖子,就划断一截衣袖下来,递给白乐:“把鼻子嘴巴捂上。”
白乐接过衬衣什么都没有说,乖乖照做,知道这里除了烟尘,肯定还有很多伤人的化学元素,捂在自已嘴鼻,后面绕到后脑勺打了个结。顿时,熏人的气味被隔开一大半,衣袖上的味道很好闻,就是最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还混着宋简自已身上的味道,像夕阳洒在湖面,温暖带着潮湿。在这矿洞里让人呼吸顺畅多了。
副省长喊着宋简:“快快,给我也搞个。”白乐还以为宋简不会管他,结果就又听见衣服面料划破的声音,不知怎么的,自已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宋简一看两边袖子都没有了,再割就得割身上了,想了想干脆算了。反正自已撑得过去,赶紧出去就行了。把袖子递给副省长:“你还知道这下面有哪里可以出去吗?”
副省长赶紧系上了袖子:“知道是知道,但现在问题是不知道那条路是通的啊?一条条去走吗?这黑黢黢的得走到什么时候。”
白乐在宋简身边悄悄说:“把簪子还我。”宋简把簪子递给她,只见她转过背,又转过来,手里提着一块布,面不改色的,不仅面不改色,还眼睛都没睁开,对着虚空处:“拿去,还给你。”
宋简乐了:“你割得哪里的布呢?”
白乐指了指衣服里面:“反正外面穿着你的冲锋衣,里面t恤割了就割了,不想欠人情。”
副省长在旁边打岔:“你俩先别管谁欠欠谁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白乐还是闭着眼睛对着副省长的方向:“你待会儿走前面,跑到每条巷子里去吼一声,我能知道哪条路能出去。”
副省长很吃惊,觉得不可思议:“就你?”
白乐很肯定的回答:“就我,我能听出来。现在被砸封闭的道路听起来说话是有回音的,而能走通的路是没有回音的。”
副省长不乐意地问:“为什么叫我去啊?我长得胖,行动又慢。就宋简去啊。”
白乐在空中伸出手:“因为现在起,他就得扶着我,寸步不离。而我不想你扶,你爱干不干,把袖子还给宋简,我们走。”
白乐还是闭着眼睛的,但高傲的昂着头,蒙着面,真的像沙漠里的女盗贼。
宋简看着挑起的眉,想着现在闭着的那双眼睛下,一定是明亮而又自信的,可为什么又紧闭着。看她就准备往前大胆的踏步去,宋简赶紧跟上去,把自已的胳膊让她扶着。
面前的地上,全是小碎石,她走得歪歪扭扭。白乐忘记了刚刚这人把自已两个袖子都给割了,本来还能隔一层衣服扶着,现在好了,全是皮肉。想松手,自已又重心不稳,每走一步都在借力。
宋简害怕她这高傲自信的步伐,待会儿啪一声摔地上,不得骂死自已。胳膊上使上全劲,肌肉都是绷起来的。
刚开始白乐还只扶着一点,虚接着力,走了一段路之后,干脆半个身子搭上来,从大臂到小臂,就差整个人挂上去了。
宋简当然不能说不行,累的穿个背心都全身是汗。其实心里想得,我还不如背你走。可是因为矿洞里,有的地方,只能弯着腰走,确实不好背人。
他们一路确实很顺利,副省长跑前面吼一声,白乐就能立马判断能不能出去。副省长也累得跟个狗似的。他们走在后面就像遛狗的。
宋简悄悄地问:“你刚刚眼睛进灰了吗?”
白乐现在状态比刚刚好多了,说实话刚刚地震的时候,宋简没被地震吓到,被白乐吓到了。
白乐平静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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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简疑惑,好奇道:“那你眼睛?”
白乐轻轻道:“嘘,这是秘密。”宋简不知道是不是自已在矿洞里看晃眼了,刚刚有一丝苦笑从她脸上划过。
宋简知道这是不能问的问题了,她全身都是秘密,身份,一切。上了矿洞就分开了吧,笑着说:“你耳朵也是秘密吧。以后藏好你的秘密,遇事别一个人往前冲。女孩子在黑暗里,找个人扶着出去不就好了嘛。”
宋简想到了,那个在夜里开私人飞机的男人,她遇到事,他肯定会从无数个黑夜里赶来吧。
白乐扶着宋简微微震惊了一刻,可惜身体骗不了人,不想表情可以作假。身体反应第一秒钟,宋简也感觉到了。白乐捏着他的手臂紧了一刻,又松开。
这时前面的副省长传来欢呼:“出来了,出来了。啊啊啊啊……”
白乐和宋简也慢慢朝着出口走去,白乐感觉到了光重新一点点洒在了眼皮上,外面清新的空气从洞口传来。
走出洞口的一刹那,白乐重新睁开了眼睛,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宋简回道:“好啊。”
宋简楞了一瞬间,这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吗?
眼前这人就已经松开手,头也不回大踏步地走进光里了。
在黑暗里,找个人扶着走出去不就好了。可是他不知道,白乐在黑暗里走了十五年,带白乐走出黑暗的人,却永远留在了黑暗里。
宋简看着白乐的背影,在光里显得那么不真切,所有的秘密好像都藏在夜里,藏在黑暗里。在月光下窥探到一角,天光大亮,却到了分别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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