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瞬间，摧枯拉朽的力量扭转了漩涡，原本沸腾的海面突然像是按下暂停键一般静止，连带着水声都消失不见。
这样奇怪的现象持续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才又恢复正常。
灵舟上几位长老尤其重视，尤其是启月宗那位，当下就地盘坐，伸出手指掐算起来。
海底，沈玙推开门，里面是一处空旷的大殿，正中央的地上立着一块硕大的铜镜，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手放在怀霜的剑柄上，沈玙缓慢的向铜镜走去，明明外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立在此处，却给人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叫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看着随着自己走近，镜子里同样衣袍，同样动作，同样表情的自己也在慢慢靠近的时候，沈玙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在这异样的，诡异的环境下照镜子，沈玙有一瞬间的恍惚，直觉告诉他，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
压抑的氛围，四周安静的不像话，可脑子里却好像有个声音，那声音说“走近些，再走近些，你就能知道真相。”
手脚不受控制，言行与思想违背，他努力的想向前走，但脚下却是一步也迈不开。
就好像他的内心在恐惧着什么，不让他接近真相。
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对面的铜镜发生了变化，同样的衣袍，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镜子中的‘沈玙’走了出来，速度不是很快，距离一点点缩小。
几乎是‘沈玙’脱离镜身的那一刹，他身上发生了变化，五官更加锋利，身量颀长，周身的气势也完全不同，整个人变得肃杀起来。
“你是谁？”沈玙无法忽略掉这人出现后凭空生出的熟悉感，这些时日的不安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莫名其妙的睡着醒来后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这一切的发生让他觉得，是有其他人操控了自己的身体，只是除了刚刚在甲板上那奇怪的犹如噩梦惊醒的感觉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异常的感觉。
沈玙猜测过操控术法、傀儡术法、摄魂之术，亦或是他逆天而行神魔双修所带来的身体异常。
可是，当镜子里的人走出来的时候，沈玙脑子里闪过白光，是他。
······
月亮升起又落下，转眼间，各门弟子进入漩涡三天了，甲板上那启月宗的长老也掐算了三天。
第四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启月宗的王长老终于睁开了眼睛，测算后有些虚弱，他踉跄了一下没有起来，其他长老看到后，伸手去扶。
虽然没有说话，但同为人师尊，王长老也明白众人想问什么，他叹了口气，最终只是手指青天，说了句“天外之物。”
“这······”
余下的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大骇。
当今世上，能称作天外之物的，怕只有可能是···来自蓬莱···
一时间，几人脸色一白，齐齐看向深海，若里面的东西当真来自蓬莱，那些弟子，还能回来了吗？
又过了几天，沐晚清看着平静的海岸线内心却始终不安，知晓了鲛族的事情之后，她立刻让川祁回鲛族固防。
与几位长老传音听到了‘天外之物’后，沐晚清更加确定上一世的人一定会来。
果然不出所料，上一世几乎灭了鲛族的人，在一个深夜，突然出现了。
先发现那几艘航行在南海中的船只的，是顾弃，虽然他并不相信沐晚清说的有人会给南海鲛人带来灭顶之灾。
毕竟南海的结界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就连鲛族自己都不能随意开关，人都进不去的情况下，谈和灭族？
不过之前与沐晚清接触下来，他也相信她不会没凭没据的信口开河。
于是在川祁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手里的小鱼不舍的回到海里之后，两人去到海边的一处断崖。
这里是海边高地，比起灵舟并不那么引人注目。找到地方之后，一人一天的守夜，时刻关注着海面上的情况。
“真的有人，他们来了。”顾弃叫了沐晚清一声后，迅速给川祁传递消息。
鲛族，在沐晚清的提醒下，川祁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固防守，扩大巡防面积，几乎是船队刚驶入深海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防备。
“为什么他们的灵舟可以进入深海？”月色下的海面起了朦胧的雾气，即便是功力深厚如顾弃也看不清具体情况，但灵舟和普通的渔船区别很大，倒是能叫人一眼看穿。
“看不清楚，但是，他们的灵舟有些奇怪。”沐晚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她的视线里，只能看到灵舟暗红色的船身。
蛰伏在暗色的水面上，隐藏在氤氲的雾气里，像是一只扒在皮肤上吸血的蚂蟥。
鲛族上下，自老鲛人王开始，从生下来从没有遇见现在的状况，一直以来，他们只是一个躲在结界中偏安一隅，不参加任何争斗的族群。
相比于其他妖族，他们的战斗能力很弱，眼见那几艘灵舟无视他们的警示，依旧向前行进，川祁面色严肃，向上一任鲛人王行礼，请求一战。
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场大战开始了。朱红色的阳光落在海面上，像是连带着天上的云烧起一片。
南海中央，鲛人陆陆续续冒了出来，他们停在船队的正前方，做出最后的警告。
阳光驱散了一些雾气，叫岸上的人能看的更加清楚，一群鲛人中，冲在最前方的，俨然是鲛族最年轻的王，他的前额有一道血痕，这是他接受了上一任王的传承的标记。
他手持鲛王叉戟，严正的给这些入侵了鲛族领地的人下了最后通牒“南海领域，外人禁入！”
一圈圈声波有如实质，这是鲛族的攻击方式之一，面对鲛人的攻击，船队依旧不为所动，从昨晚到现在，哪怕动静闹得连仙界灵舟上的人都注意到了，船队背后的人也依旧没有出现。
海上的川祁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他高高跃起，离海面数丈高，用尾巴不要命的攻击船体，不止是他，海面上接连有鲛人跃起，身体撞在船身。
这一幕就算在远处看来，也异常骇人。
“他们这是怎么了？川祁疯了吗？”顾弃隔着老远，看到川祁的举动，手不自觉地握紧。
沐晚清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注视着海上的情况，突然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将灵舟开进南海了。”
“他们现在都已经开进去了，在纠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进不去，该怎么帮他？”
船队出现后，顾弃有尝试过靠近，但那层结界依旧存在，将他挡在了外面。
“不，有意义。”沐晚清停下来，转头看向顾弃“你不是问为什么他们能进去吗，你仔细看看那艘灵舟就知道了。”
顾弃闻言，半信半疑的看过去，浪花拍打下，他看见了隐藏在灵舟之下，透明的骸骨。
三界五行中，只有鲛族的骨是透明的，而随着海浪翻涌，那些层叠的骨堆看不到底，难以想象海面之下，这样的骸骨还有多少。
“···是···鲛人骨？”顾弃有些不敢置信，似乎想要求证一般发问。
“不止如此，船身上的红色涂料也不简单，应该是鲛人血。”顾弃从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面色苍白，看起来很不舒服。
事实上原本这个时候的沐晚清也没有见过。
就算有上一世的记忆，但当时的沐晚清也是远远在灵舟上看过，那时的她更多是震撼。
现在看来，她真的忽略了很多细节，比如鲛人骨，比如鲛人血。
他们进不去，就只能希望自己留给川祁的东西能派上用场了。
“先别急，再看看。”沐晚清没注意到顾弃一瞬间苍白的脸色，眼睛紧紧的盯着海面。
随着几声爆破声响起，船队接二连三的中招，原本的队形被震乱，刚刚还像是被同类的血刺激的失了理智的川祁带着队伍迅速后撤。
船上的妖族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又是几道轰鸣，有船身被炸出了窟窿，海水倒灌迅速吞没了船只。
靠着沐晚清给的几道符，鲛族还并未落入下风，但对面显然有了防备，下一次还想如法炮制，怕是会异常困难。
擒贼先擒王！
其他鲛人打掩护，川祁打算去会会中间那艘灵舟上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简直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灵舟下，太安静了，船上连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其他族人还在给他争取时间，川祁没有犹豫，径直爬上了船。
眼见那一截漂亮的蓝色尾巴轻而易举的爬上船消失在船舱里，缓过来一些的顾弃皱了皱眉，开口道“我总觉得不事情有些不大对，这也太快了。”
“不对，他中计了！”
就在顾弃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正中央的灵舟两侧突然打开了一道门，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沿着涂了鲛人血的船壁向上爬上去，不一会儿就站满了整个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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