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掏出纸条看了看,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地址:“反正都在旧金山,应该离咱们住的地方不远吧?”
“不远,旧金山本来也没多大。”
我总觉得父亲说话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千帆啊,我把话说在前面,去可以,但你要最好做好最坏的准备。”
我被他说的心里‘咯噔’一下:“最坏的准备?什么意思。”
父亲的语气很平静:“意思就是,等到了苏氏那儿之后,不管看到了什么你都别激动,一切问题都要等咱们从那儿回来之后再说。”
“激动?我为什么要激动,最多最多也就是她没闭关,一直在夏威夷生活,到时候把事情问清楚就好了,我激动什么?”
话说的轻松,不过父亲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还是忍不住问他:“要不然你先给我打个预防针吧,提前透露一下,我到时候具体会看到什么?这样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父亲摇头:“我没法给你透露,因为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有点多心了,之所以说这些,只是因为我想提醒你,眼下的当务之急解决李家塘的问题,其他的一切都要先放放,没有那么复杂。”
听他这么说了,我心里才稍微踏实点儿,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正在这儿琢磨呢,父亲就开始下逐客令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养养精神,或者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薇薇安就在隔壁,老涛他真不介意。”
“他不介意?他不介意我还介意呢。”
我撇了下嘴,不过这时候脑子里又冒出来个问题:“诶,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怎么,阿钰不够吸引你,你嫌人家岁数太大了?”
“滚你妈的,老子一直把他当妹妹,再瞎白话我他吗踹死你!”
父亲喊出这嗓子的时候声音还挺大,一看他这样我就乐了:“怎么,这是被我戳到内心深处的秘密,恼羞成怒了?”虽说没有证据吧,但我总觉得父亲跟阿杰有事儿。
因为他的态度有点反常,我都这么调侃他了,他只是不耐烦地让我滚,竟然没有过来踹我两脚啥的,这让我觉得特别反常。
不过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事儿,我就是逗逗壳子,之后也没再纠缠,回房间消停眯着去了。
第二天清早薇薇安过来敲门,喊我陪她吃了个早饭,俩人互换了联系方式,之后我去父亲的房间找他,刚进去就看见他正坐沙发上抽烟呢。
这姿势跟我昨晚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就愣住了:“你不能是在沙发上坐着,抽了一晚上烟吧?”
“没有,昨晚上你回去之后我去赌场玩了会儿,刚回来。”
他把手上的烟头塞到烟灰缸里:“薇薇安走了?”
“走了,我陪她吃的早饭,又送她出酒店上车之后才回来。”
“行,我让老涛派司机过来了,车一会儿就到,先抽根烟然后咱俩出发。”
父亲把烟盒扔给我,我点着了之后问他:“你昨晚去赌场怎么不叫我啊,我在房间里待着也怪无聊的,早知道跟你一起去转转多好。”
“等从李家酒楼回来的吧,你要是有心情,我再陪你去赌场玩玩。”
他这话说得就让人特奇怪:“有心情是几个意思?爸,我怎么总觉得你话里有话呢?你是不是还有事儿瞒着我啊?”
父亲嘴角一撇:“瞒着你的事儿多了,别问,问我也不告诉你。”
我知道申公啥德行,也懒得接茬儿:“咱们现在是在帮苏柏林办事儿。”父亲‘嗯’了一声:“是,然后呢?你有屁直接放。”
“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走到父亲对面的沙发坐下:“他的意思是要把咱们安排到苏府,但这事儿我不愿意,你也不可能愿意,可如果咱们拒绝,到时候它来硬的……父亲你给我交个底儿,要真有那么一天,你有应对的手段吗?”
父亲没说话。
他就像没听见我的问题似的,坐在那不吭声。
我也没管他的反应,继续问:“还有,那天咱们在酒楼跟她奶奶会面,我记得很清楚。
69書吧
那么问题来了,九幽之下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陈东北说出这句话之后你的态度立马就变了?我特别好奇,想让你给我讲讲。”
“保险箱里还有什么。”
父亲像走了神儿似的,目光飘忽着望向房间门口:“其实这个问题就算我不解释,用不了多久你也会知道。”
他一说这话,我感觉应该是有下文儿,就没吭声,坐在那支棱着耳朵听。
可等了快十秒钟父亲还是没吭声,我就有点不乐意啊:“哦,合着你的意思还是不想说,让我等着呗?”
“有些事儿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我总是对你说这句话,但你从来都不信我。”
父亲摇摇头,又点了一支烟,用那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顾千帆啊,咱俩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虽说平时没少骂你,但那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刚认识那会儿我总觉得你太懒散,不锻炼,也不为自己以后做打算,成天因为女人的事儿纠结,一遇见点事儿就冲动,那缺心眼子样儿是真他吗让人来气。
行,就算你运气好,把从前的记忆拿回来了,问题是你在女人身上也没纠结出来个名堂啊?这世界上就剩你跟我两个人纯纯的血统,本来是指望你给顾家留下点种地,可一晃儿几年过去了,你自己说,你搞大了一个女人的肚子没有?”
“你到底想说啥?”
“你听我把话说完。”
说到这儿,父亲又叹了口气:“不过在接触了一些事儿之后,慢慢地我也想通了,其实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比如我们国家的命运,比如你我的命运。
说白了,苏家人不想让你拥有超脱出它掌控的能力,所以你永远都找不回自己的本体,永远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影响你,不会给你沉下心来修炼的空间。同样的,天道不想我巫族继续存在下去,所以它就用各种手段影响你,让你瞻前顾后、犹豫不定,甚至我觉得,就算你真是那种见一个上一个的性子,它也不会让你留下任何子嗣,没办法,这就是命。
我总觉得自己能与天道相争,能够逆天改命,可现在看看,我好像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他娘的算个屁啊,连他我都斗不过,怎么可能斗得过老涛?”
父亲这番话说得我心里直打鼓。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爸,你要实在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真没必要说这些丧气话吓唬我,你都放弃了那我怎么办?就这么认命吗?”
父亲没直接回答,扔掉烟头起身:“放心吧,等那一天到了我会帮你找条出路,其实这事儿还要感谢那个金发男,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连这个都做不到。”
他应该是不想多说了,直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但我心里越来越没底,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然后追了出去:“要不咱俩现在就回美国去见金发男吧,达哈苏被东正教廷打成重伤,天心岛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现在回去,正好还能跟金发男提前商量商量下一步计划。”
当时父亲正站在电梯口,听到我的话之后他转头看我:“你怕了?”
我点头:“嗯,不想让你为难,实在不行就接受烛龙的安排吧,大不了在冥府待一辈子,反正有你们在,倒也不至于太无聊。”
“万一烛龙只给你自己安排了后路呢?”
父亲直接把我最担心的问题给抛了出来:“你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当一个任天道摆布的傀儡?那些你一直以来都在好奇的、做梦都想知道的真相,也不打算把它们弄清楚了?”
他这一句话直接给我整沉默了。
之后父亲笑了笑,拍拍我肩膀:“而已,别害怕,天塌下来有爹帮你顶着,至少我现在还没死呢,你放心就是了。”坐在老涛的迈巴赫后座,去纸条上那个地址的路上我跟父亲都没说话。
我的心情很复杂,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而父亲望着窗外,默默地抽着烟,一根儿接一根儿,很快车里就全都是呛人的烟味儿,把正在开车的司机熏得直咳嗽,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偷偷的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稍微透透气。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很快就离开了檀香山繁华的downtown,进入到人口相对没那么密集的郊区,这里几乎没有高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别墅。
看着路边一颗颗的热带植物,我隐约觉得琳达姐的住所应该就在附近了。
又开了大概三分钟吧,车在一个路口边停了下来。
“胡先生,您给的地址就在这。”
司机边说话边解安全带:“至于具体门牌号,开车的时候看不太清楚,您二位在车上稍等一会儿,我下车去找。”
“不用,我俩自己找,你直接就走行了。”
父亲打开车门:“回去之后告诉老涛,就说我一会儿直接去机场坐飞机回国,等下次来夏威夷再找他,让他注意点身体,别忘了我给他的那张方子。”
司机怔了一下:“您这就要回国啊?本来老板还让我转告您,说他今天晚上准备了家宴,想邀请您和这位先生去家里好好吃顿饭、聚一聚呢。”
“心领了,不过我俩还有事儿,下次吧。”
说完这句话申公直接下了车,我也跟着一起走了下去。
之后他拍拍车窗:“走吧,等见到阿杰之后顺便帮我告诉她,别等了,没意义,都四十多岁的人了,遇见好的就嫁了吧。”
“知道了。”
司机点头,又试探着问:“不过这地方出租车很少,要不我在这等会儿?等您二位忙完了出来,我直接开车送您二位去机场?”
“不需要,快走吧,再不走我就骂人了。”
父亲冲他摆了摆手,直接头也不回的朝别墅区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引擎的声音。
感觉气氛有点压抑,我走上去问申公:“头一次见你跟你说话这么和气,怎么着,这是岁数大了开始转性了?”
往常我说这种话的时候父亲都会骂我,但这次他没有:“这司机人不错,在老涛手底下踏踏实实开了二十年的车,老实本分,和他说话没必要颐指气使的。”
我‘嗯’了一声:“也是,不过你对那个阿杰真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多少有点,但也只是把她当妹妹,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父亲很有耐心,竟然心平气和的跟我解释,我又问:“那你对那个女的呢?是真有感情啊,还是单纯的想找点乐子、解解闷儿?”
这次父亲回答的很坦诚:“怎么说呢,我对她的欣赏多一些,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书卷气、知书达理,有点我曾经喜欢那个姑娘的影子。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自从她走了之后,我这辈子就再没了碰女人的心思,要不然怎么总逼着你给巫族传宗接代呢?”
“行啊,这任务就交给我吧。”
我背着手,跟他并着肩往前走:“等回去之后我就跟墨彤把婚礼办了,然后剩下的几个月,我就拉着她跟沈佳思猫在别墅里,啥也不干了,就一门心思给咱顾家传宗接代,这行吧?”
“嗯,随缘吧。”
也不知道父亲是不信我说的,还是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表现出来的态度特别冷淡,心不在焉地低头往前走。
这是一片海边的别墅,有私人海滩那种,虽说被房子挡着,但我走在路上都能听见耳边传来的海浪声。
两人就在这海浪声中走了能有个百多米,父亲忽然停下脚步:“到了。”
“这就是了?”
我转过身,看向面前这栋房子。
也算是豪宅了,这房子有三层楼,一层差不多两百平左右的面积,前院子大概两三百平,还有个私人泳池,后院只会更大,因为还有一片海滩呢。
没敢用精神力,我抬起头向窗户望去,不过窗帘都拉着,没看见有人的影子。
“琳达姐就在这里面吗?”
我自言自语了一声,不过父亲把话接了过去:“在不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把自身气息收敛了起来,还在身上加了个隐身的法术。
我知道他是啥意思,也有学有样儿地操作了一番,不过在我心目中,琳达姐的实力一直是超出认知那种,所以就算往身上加持了上万个隐藏气息的巫阵后我还是不放心,又扭头看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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