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刚刚素娥端的那碗药,她闭了闭双眼讽刺一笑。
“是她。”
一大滴滚烫的泪水从刘淑玉的眼尾落下。
原来,自已身边竟无一个可信之人。
那片刻的拥有也随柳郎的离去而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冷冷地直视着萧梁辰:“既是这样,你为何忍到今天才说?”
她直呼“你”。
骤然面临巨大的愤怒,令她理智尽失。
萧梁辰并未对她的冲撞动怒。
重生的他意识到一个事实——后宫里的这些妃子,都是可怜之人。
从小,祖宗规矩就告诉他:这些女人全都属于她,理应顺从于他。而他要做的是尽量雨露均沾。
他永远是君,不是寻常人家的夫!这些女人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入宫的。生育后继之人是她们的首要职责。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度日,是她们的命。
这是规矩。
是皇权。
先太祖如此,先皇如此,他,理应也如此。
可他也是有心之人。
他生在这帝王家,四周竟是尔虞我诈。有人争名夺利,有人攀龙附凤,甚至有人,想取而代之。
他,也很累。
自重生以来,他已经明白自已绝不可能让慕枝枝再次身处险境。
那个姑娘,是他再世为人也要守的人!
是他宁愿辜负其他女人也要厮守的人!
第一次,他想要干干净净地来到她身边。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呢?
她的悲剧,有刘氏一族的步步为营,难道没有他萧梁辰的听之任之?
“朕没打算要你的性命。”萧梁辰过了好久才开口。
“原本,朕是想放你和你的孩子一条生路,所以一直没有拆穿你。
可惜,他们不这样想。为了荣华富贵,你的命,不算他们付出的代价。”
“呵呵,哈哈哈!”刘淑玉大笑而泣!
一大口血,从她的口中喷出,毫无征兆,像她此时的命运。
身下,鲜血如注染透了她的裙。
她,腹痛如刀绞。
瞬间的大量失血,令她浑身发冷。
身躯,不住地颤抖。
萧梁辰还是上前将棉被盖在她的身上。
毕竟,她这一世,还不曾伤害枝枝。
常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哀。
刘淑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萧梁辰的衣角,咳喘道:“求,求你将……我与……柳郎……葬……在一处!求……求……”
萧梁辰看着目睁如铃的女子,想到她悲惨的一生,最终还是点头道:“好。”
最后一刻,那个熟悉的笑容闪现在她面前。
她,和她的柳郎去了。
萧梁辰静静地立在她身前,看着她嘴角噙着的笑,久久无言。
五月,蔷薇在风中飘落了一地的残红。
两天后,刘淑玉被贬为庶人,和她心心念念的柳郎合葬于城郊。
她口中的柳郎,叫柳吴辛,是负责紫 栏 殿的侍卫。他的母亲张氏原是刘侍郎刘海盛的远亲。刘淑玉不会知道,柳吴辛之所以接近她,与她敢冒着大不违秽乱后宫,是因为其母曾是刘海盛的女人。那时,张氏在刘家探亲,与刘海盛私定终身。刘海盛将张氏始乱终弃后,将她嫁与一个瘸子。
张氏恨极了刘海盛。
待柳吴辛长大成人后,千方百计混入刘家做了家丁。后又被刘海盛当做心腹安插在皇宫当眼线。
谁知他竟会与刘淑玉私通。大概以为这样可以拉上整个刘家陪葬。
毕竟,没有一个皇帝会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养孩子。
谁知,他料错了萧梁辰,更料错了刘海盛。
刘淑玉和柳吴辛都是他人掌中之物罢了。
此后,刘淑玉这三个字成为人们的禁忌,不可议。
刘氏一族想要刘妃的命,不是刘淑玉的命。
他们原本以为在萧梁辰查到刘淑玉秽乱宫闱之前杀人灭迹,嫁祸于人,就可以一箭双雕。
谁知,千般算计就此付诸东流。
“宫女素娥俱已招供。她也是刘侍郎的人。原本是奉命在刘淑玉的药膳里偷偷加了无色无味的毒药,想等皇后娘娘来之后再想办法嫁祸于她。这样既处理了不听话的棋子,又可以对皇后娘娘不利……”
御书房的暗室里,刘奇之将近日在刘府搜集到的消息详详细细地回给萧梁辰。
看着眼前的证据和证词,萧梁辰思忖着,果然如他所想。
慕枝枝下不下毒其实并非关键。他们想殊死一搏的是制造对她不利的言论。
刘淑玉在皇后来后突然暴毙,这会成为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推测方向。
到时候,所有对后位虎视眈眈的人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在暗处推波助澜。他们会伸出利爪一下子全扑上来,死死撕咬她。
只要慕枝枝来了紫栏殿,她下没下毒,又有什么重要呢?假的,可以变成真的。没有证据,他们会制造证据。
自古,皇朝从不缺少各种各样的宫廷秘辛。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死死生生,也并不是世人看到的那样泾渭分明。
69書吧
一旦那些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面对他们制造的毫无破绽的证据,她,只会百口莫辩!
即使他想办法将这些障碍肃清,只怕也洗不掉在身后的那些诟病。
一旦中宫声誉受损,母族必将受到牵连。届时,他们会在前朝向慕国忠发难,向慕家一门忠烈发难。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何况他们是洪水猛兽!
他绝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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