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这是何苦呢。
陈烟撑着身子坐起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地道：“你回来啦。”
“嗯。”小狐狸轻应。
陈烟胡乱抹去泪眼，只是泪痕还紧绷在脸上，肩膀轻颤，如若被狂风暴雨击打的雏菊一般，狼狈不堪，她的嗓音微微沙哑，“找到了吗？”
“没有。”小狐狸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昨晚在宿舍楼，陈烟手里那缕黑色雾气消散之时，她便嗅到了周遭危险气息，遂让他在四方寻找。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无功而返，不过这并未出乎陈烟的意料。
那东西能以气息控魂，能力深远，小狐狸虽然是神狐，但年岁尚浅，绝不是它的对手。
她拍了拍小狐狸的肩，“没事，来日方长。”
小狐狸嗯了一声，一眼瞥见她脖间那画满卡通图案的创可贴，眉心一拧，“怎么回事？”
陈烟应得漫不经心，“什么怎么回事？”
小狐狸指了指她的脖子。
陈烟下意识摸过去，这才想起来这是顾凌为她贴的止血贴。她顺手揭下，上面还有一丝已经干涸的血迹，只是那皮肤上的痕迹早已经被抚平。
“早上去医院碰到了个小屁孩，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生气地炸了灯泡。”陈烟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清凉湿润顺着喉咙一路而下，令她清醒许多，“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你别说，能力还挺强。”
小狐狸深眸一凛，转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空杯，重重砸在桌上，随着啪地一声落下，他厉声提醒：“陈烟，你是不死人，不死人不会受伤。”
陈烟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闻言，只是无所谓地耸肩，觉得他的反应过于敏感，“我以前血都差点被放干了，这不是照样活着？”
“能一样吗？那是你着了那些无良村民的道。”小狐狸周身肃然，指尖暗暗发力，“陈烟，这些小伤，不会让你见血的，你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吗？”
啪嗒——
小狐狸话音刚落，陶瓷空杯在他手心四分五裂，他扯着嗓子，声音清冷，“你那天在宿舍楼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陈烟细细回想，慢条斯理坐在凳子上，“看是看到了。”
“是什么？”小狐狸紧张追问。
“不知道。”陈烟将止血贴揉成一团，找准垃圾桶的位置，隔空丢了出去，回想起那黑皮红目，青面獠牙的脸，她嫌弃道：“反正挺丑的。”
小狐狸舔了舔下唇，气极反笑，“你觉得我问的是这个？”
陈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小狐狸！”她猛地一个起身将他按在凳子上，“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只要不威胁到你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小狐狸沉吟几许，抬眸问：“如果是冲着你来的呢？”
陈烟微愣，旋即嗤声一笑，“那就干啊，它干不死我，我就干死它。”她双手一摊，“反正人类文明总会覆灭再卷土重来的，大不了，大家都别活好了！”
小狐狸：“……”
“那要是伤到你家顾瑜了呢？”小狐狸冷笑着反问。
“他不会有事的。”提到顾瑜，陈烟情绪波动明显，“冥王答应过我，会保他安然，虽然他表面上惺惺作态，但品德还是可以相信的。”
冥王府邸。
冥王端着饭碗仰天：“阿——嚏——”
身边侍女见状，连忙拿起抽纸递过去：“冥王大人，现在天气转凉 ，您可要记得多添衣保暖。”
冥王抽了张纸擤鼻涕，“知道了，小嘴真甜，赏！”
侍女微蹲身：“谢大人！”
人间风雨愈发狂烈，铅灰色的云烟笼罩城市，巨雷滚滚，闪电在乌云中急蹦乱窜，罩得整个城市动弹不得。
“昨晚似乎也是这样？”小狐狸打开门，强风暴雨随门而入，地板在刹那间画满雨点，他偏头看向被暴风吹得发丝飘扬却两眼不看门外事的陈烟，语气肯定问道：“这叫天雷，是吧？”
陈烟随意瞥了一眼，淡然掏出手机摆弄，微信里遽然红点密布，都是顾瑜发来的消息，她微微眯眼，一边回答小狐狸，“人间每日都会降下天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如果是这样的天雷呢？”
小狐狸将门完全推开，示意陈烟往外看，顿时之间，房内风雨交加，陈烟偏头。
不远处的群山峻岭，数道青光从地底下迸射而出，一颗闪着黑光的内丹顺着那青光悬浮而上。
陈烟明眸蓦然闪过一丝金芒，忽然就来了兴致，“哟呵，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东西渡天劫？”她拍打小狐狸的手臂，“小狐狸，上一次看到有东西渡劫是什么时候来着？”
小狐狸无奈摇头，刚想说话，便听到一声巨响从天而降。
啪——
一道闪电宛若游龙遽然而下，像被内丹散发出的条条黑气吸引，直接打在了黑色内丹之上，一时之间，光芒万丈，照亮群山一方。
光亮中，陈烟清晰看见那黑色内丹在闪电的冲击下，碎成了尘埃沙砾，碎片随着风雨飘飘洒洒，落进漫山遍野。
最后，黑光逐渐消失，陈烟摸下巴，神色淡淡，故作遗憾，摇头道：“真可惜，都到最后一步，居然……失败了。”
这略微遗憾的表情只是昙花一现，陈烟拍拍桌子，示意小狐狸坐下，随即秀臂一挥，两扇门倏然紧闭，所有风雨都被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风雨飘摇中，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木门关闭的刹那，停在了门口。
“顾尘的眼睛不是顾瑜的。”陈烟突然说道：“我们之前的所有猜测都得推翻。”
陈烟一直以为冥王有意牵扯于她与顾瑜，所以将顾瑜的眼睛化为顾尘将情识化为顾凌。
如若她强制性让顾瑜复明，那顾尘必然会瞎，顾凌必然会死，那顾瑜一生都将生活在歉疚之中。
而陈烟——
冥王笃定陈烟不会让顾瑜一生都处于歉疚之中。
可验证结果却是失败的，顾尘不是他的眼睛。
她们只堪堪猜对了一半。
“除开顾尘，难道顾凌不是顾瑜的情识化身？”小狐狸略显诧异，陈烟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来回晃动，故作神秘：“NoNoNo！”
小狐狸一掌拍开她的手，“不是，大姐，别卖关子了行吗？”
陈烟轻哼一声，“你干嘛这么在意？你不是不让我重蹈覆辙吗？”
小狐狸叹了口气，默默心疼起自己这颗小心脏来，“烟姐，你痛，我也痛。”
“嗯哼。”
“你一到晚上就听水星记，一到晚上就听水星记，怎么着，你是白天没网啊？”
陈烟愣了愣，咬住下嘴唇，理直气壮，“这首歌好听，我多听听怎么了？”
“我跟你说，陈烟！”小狐狸抬手指着她，“我认识冥王那么多年，他干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剥离了顾瑜爱你的情识，他现在就是一张白纸，就算他想爱你，那也根本没有爱你的能力，你想让他爱你，除非顾凌死！”
陈烟遽然脸色一变。
小狐狸接着说：“但是，你要是能让顾瑜在没有情识的情况下，还能爱上你，这他妈才叫你有本事。”
陈烟在心里轻嗤，“赌什么？”
“赌我的内丹！”
陈烟皱眉，“我要你的内丹干什么？”
小狐狸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赌博——不是看你想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颜逸城的声音：“顾大哥，小张，你们怎么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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