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老奴新沏了茶,您且坐下用一些暖暖身子吧,眼看着入秋之后这天儿也渐渐凉了。”
肖流云满脑子想的全是兄长与花南夜的事,他哪里听得到肖全的招呼,刚想再唤一声之时却被恰巧走来的肖星旭止住了,他缓缓抬手摇了摇,肖全立刻识相地退到一边侍候着。
“小九,过来坐。”
唯有兄长亲厚的语气才能入了肖流云的耳,他转身看看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兄长,眼光笃定地走过去坐了下来,肖星旭也浅笑着坐在他身侧,“全叔,倒茶。”
“是。”
肖星旭首先端起一杯茶送到弟弟面前,迫不及待与他分享,“这是今夏刚刚收来的白茶,比那些陈年的茶汤更清透,回甘更细润,你尝尝看。”
肖流云端起茶轻轻闻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果然是好茶。”
“嗯。”
“巳时茶楼送来的茶自然是好的,夜掌柜的茶园可是眼下顺安城最好的茶园了,小小年纪就这一身本事,仅用了短短半年就将一个败落的破茶园打理地有模有样。”
听了肖全绘声绘色地夸着花南夜如何如何有能耐,肖流云心里的怨气更甚了,他面上没有什么,捏在手里的茶杯却险些要被他捏碎了,“呵。”
肖星旭瞥了一眼他,然后刻意提高声音问了一句,“全叔,今晨那件事情你可打探清楚了?”
“哦,回大公子,听说昨夜在苇草荡浅滩出了命案,被杀的黑衣人今晨被人发现后5抬进了城中,那人身上多是细密的伤口,浑身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死状十分难看。”
“可打听到死者的身份?”
“尚未查明。”
“一个草包而已,兄长何须在意?”
“不得妄言!”
“哦。”
呵斥住肖流云之时他已经猜到一些端倪,转而对肖全说,“全叔,你看看厨房饭食好了没有?”
“是。”
肖星旭神情严肃地看着弟弟,“小九,究竟是为何?你突然来顺安城家中可知晓?”
肖流云也不急着回答问题,而是反问起兄长来,“兄长来顺安城已有数月,可查到一点眉目?何时回家?”
“这个红药宫隐藏得及其深,我在城中搜寻多时始终没有他们的蛛丝马迹,就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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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明他在暗,怕是你们的行动早已惊动了他。”
“这……”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我们身边,我们的每一步行动皆在他眼里。”
“莫不是家里……”
“是,大约半月前,我在林中练功……”
(半月前)
“吱吱,吱吱!小花!快来!快过来!”肖流云信步走进林中随手扯下一片细长的树叶含在嘴边,两声清脆而短促的哨音响起,一匹通体花灰的大肥狼如一阵风一般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直直扑在肖流云腿上。
“啊呜!”
“呵呵,小花!有进步,给你,快点吃!”
“啊呜!”小花就像能听懂人话似的叼起他脚边的两只野兔窝在一边大口吞咽起来。
肖流云则像个懵懂的少年一般满脸幸福地靠在身后一棵树干上看着他亲手养大的小家伙,虽说他面前的是一匹凶猛的狼,可他却视它为除了兄长之外最亲近的伙伴。
“沙沙沙……”
“谁?”
“啊呜!”
“小花!快!”
林间的一阵异响让他们同时提高了警惕,小花动物的本能让它率先冲了出去,肖流云也拔出了剑紧追其后,他们追着一道黑影在林间穿梭,一直追到了星耀阁后面的侧门外,突然又窜出来一群黑衣人扰乱了肖流云的视线,他只好追着其中一人继续深入。
“啊呜!啊呜!”
“小花!”
听到小花的惨叫声肖流云忙不迭地朝着叫声的方向跑去,只见小花被一张巨大的捕兽网困住高高挂在树上,它的腿上似乎还受了伤,正在痛苦地惨叫着。
“小花!”
“啊呜!啊呜!”见到主人来救自己了,小花的叫声也变得愈发哀伤,一双哀怨的眼睛定定望着肖流云,身体不住地大力摆动着。
肖流云飞速丢出手中的剑将困住小花的网打落在地,成功得救的小花本能地用舌头舔舐自己右前腿上的一处伤口,“啊呜。”
“可恶!”肖流云见状更是怒从中来,他心疼地拍拍小花的头在它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便抄起身侧的剑追了出去,无奈林深露重,越往林子里走雾气越浓重,虽说他自幼便在这里活动,但眼下要面对的是什么人尚且无法确认,他便没有继续追击。安顿好受伤的小花后他便匆匆绕后门回了幽兰院。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模样?”
“无妨,你去准备一些金疮药来。”
“公子可是哪里受伤了?我这就帮您上药。”
“我不曾受伤,药是给小花准备的。”
“嗯,那我先伺候公子沐浴更衣吧,公子一向最爱干净了,我还从未见过您这副模样呢。”
肖流云摆摆手看向花锦绣的卧房,“夫人呢?”
“夫人早起的时候说想在院子里置一间炼药房,方才便带着鸣儿去给老夫人问安了。”
“嗯,知道了,去吧。”
泡在清水潺潺的东暖池里,肖流云满脸的红晕一圈圈散开,让他不免有些困倦,沉沉地闭上双眼,迷蒙的水汽中飘散着阵阵幽香,似兰花又带着一丝丝梅花的香气,那个日夜思念却终不得见的人正在水潭的另一侧定睛望着他,眼神里不带任何温情,“不,你不是他,你是谁?”
那人依旧沉默不语,望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继而转身离去,一阵寒意包裹全身,他惊呼而起激起万千水花,嗓子里发出一阵嘶吼,“兄长!别走!”
“夫君!你……”透过簌簌落下的水帘他看到的却是花锦绣娇小的身影,此刻她正一脸羞涩地痴痴看着他,肖流云方才反映过来自己只着了一条十分单薄的衬裤,虽说两人已有夫妻之实,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新婚之夜是在完全醉酒且熄了灯的情况下草草结束的,后来他又以锦绣初有身孕不便行事之由未曾再次碰过她,两人如此坦诚相见还是头一回,羞怯是十分自然的,他只好迅速坐回池底。
“……”
花锦绣见了他同样是一脸难堪而此处又实在避无可避,她也只能将干净的衣衫放在池边的大石上然后捂着脸转身退到池外的树下。
肖流云顾不得多作停留只得速速装好衣裤整理好头发尽量克制地走到花锦绣身后,“夏儿这丫头是愈发偷懒了。”
花锦绣只觉得颈后一阵温热,肖流云的鼻息搅得她有些六神无主,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轻缓地转过身对着他,可是眼神却不知该放在哪里,“呃,夫君莫怪,是我在幽兰院门外遇到她,便代她来给你送衣裳了,只是方才……”
肖流云后背一紧,幸好她没有说下去,不然的话……
“哦,娘子可是有话要说?药房的事母亲不允?”
花锦绣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们花家世代行医济世,已拣香炼药为生,我们姐妹几人虽为女儿身,但爹爹从未嫌弃,分别将自己的毕生绝学授予我们,我学的便是炼制丹药之术,虽不及爹爹的万分之一,但也不可荒废了功夫。所以我,不过请夫君放心,我自会小心照料腹中孩儿,也定能帮衬肖家稳固基业,还请夫君从中斡旋。”
平日里温润娴静的花锦绣此时在谈起自家的事来却像是换了个人,眼里的坚持令人动容,肖流云这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联盟首位花若尘的嫡女,四家联盟里人人尊敬的花大小姐。
“娘子需要什么吩咐夏儿去做便可,在幽兰院不行,就去院外的林子里,我在那里有处小筑,父亲母亲皆不知晓,你去的时候当心些便好。”
花锦绣一听心情大好,殷红的薄唇不由翘起,露出一排洁净的皓齿,她的笑格外干净,正是肖流云喜欢的模样,他对她也始终无法生厌,心下想着:我只能做这些。
“多谢夫君!我定会小心谨慎的。”
花锦绣的声音里多少透着些孩子般的调皮,惹得肖流云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语气轻柔地应她,“你欢喜便好。”
“嘻嘻,莲哥啊,你瞧你阿爹对我们多好,你也要快快长大,然后咱们一家人要一直这样和和美美地过下去。”花锦绣低下头一脸幸福地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拢起的小腹,对着腹中的胎儿喃喃自语。
“莲哥?”
“嗯,是妙儿给我们的孩儿取的乳名,你若不喜欢……”
“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生于乱世,自净高洁方可遗世独立,呵,那个小丫头倒是将这江湖看得很通透,那便依她吧,她倒是十分懂你。”
“是啊,她是我最疼惜的妹妹。”
“走吧,这里湿气重,站久了对身子不好,我扶娘子回房。”
“多谢夫君。”
肖流云深知身后的尾巴甩不掉了,便急急扶着花锦绣往幽兰院走去,这看似短短的一条小路他却丝毫不敢松懈。
“夫君?你怎么啦?”
“担心你呀!这个身子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这些小事让丫头们做便好。”
“嘻嘻,我知道了,下不为例!”
“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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