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紫竹山庄外,一身素衣的白暮山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过刘会手上的斗笠戴在头上,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叮嘱他:“你先回去,记住万万不可原路返回。”
“那公子呢?需要派人接应吗?”
“不用。”
“好,您千万要小心,贺师父已经两个月不曾派人来送药了,他或许已经察觉到您的心思,现在还不是与他嫌隙的时候。”
白暮山的眼中浮上一抹无奈,深吸一口气对刘会说:“会叔,回去的路上去一趟张记,我也许久未见我母亲了。”
“诶,老奴一会儿就去办。”
“有劳。”
说完便转身跳下车,朝着竹林尽头的紫竹山庄走去。
“师兄,麻烦通传一声,白暮山求见师父。”
“在这里等着,我去通传。”
“有劳师兄。”
不出刘会所料,这紫竹山庄的大门果真不如从前好进了。白暮山在门外苦等半晌都不见去通报的人回来,没有办法只能盘坐在大门外的空地上打坐运气。他双眼静静注视面前的漆红大门,回想起多年前他来拜师的情景。
九岁那年冬天,顺安城内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家道中落的刘家日常吃穿用度本就捉襟见肘,储备的炭火不够用。白暮山在冷如冰窖的房间里十分艰难的挨过一个残冬,却加重了寒疾,连出门走路都要人搀扶,全城的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十二岁,就连他的父亲白震天都放弃他了。
生无可恋的白暮山拜别了母亲,独自一人迷迷糊糊游荡到断崖谷,想到自己出生以来所有不公的遭遇,想到不久于人世的这副残躯,除了同样命运多舛的母亲,已再无牵绊。于是,他紧闭双眼,感受着耳边的风,将自己瘦小的身体坠入崖底。
七日之后再次醒来,眼前已是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的可人景象。他躺在铺着兽皮的石床上扭动身体尝试让自己坐起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尝试,他的腰都没有力气活动,只得放弃。
一双眼珠子不停在眼眶里打转,看看哪里都是欣欣向荣的生命祥和之色,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哇!原来地府这么明亮啊,还有铺满鲜花的草地,就是不见黑白无常,难不成我来晚了?”
“无知小儿,擅闯我私人领地竟还口出妄言!”
“啊!谁在那儿?你对我做了什么?呜呜,我死都死了你还欺负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呜。”白暮山只觉得小腿一阵胀痛,浑身燥热难耐,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动弹不得,心中又惊喜又害怕,像待宰的羔羊般躺在石床上急得直掉眼泪。
“行了,黄口小儿,扰人清梦,再哭我毒哑你。”
没想到这句话还真管用,唬得白暮山彻底放弃了挣扎,他眼含热泪身体僵直,心一横绝望地说道:“你要怎样都随你吧,反正我都这样了,跳下断崖谷早就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打算,留着全尸也没有来收,你动手吧。”
“蠢货!起来吧!”
“起来?”白暮山将信将疑地转头看向身侧,一张不显老态却长着白须白发的中年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随我来。”
白暮山心想:这是要带我去地府?
尝试着动了动脚趾、手指、再抬抬胳膊,发现自己能动后连忙起身追了上去:“咦?我能动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
男子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在前面,白暮山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对方的脚步,“呼呼,呼呼,这位阴差大人,我实在跑不动了,不如您直接把我丢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吧,我也不想再转世为人了。”
男子铁青着脸停下脚步,抬起手指着不远处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洞对他说:“进去吧,走到尽头你就可以出去了。”
胆小怯懦的白暮山哆哆嗦嗦挪动到洞口往里一看,瞬间面色煞白跌坐在地:“天呐,这里面也太黑了,会不会有鬼魂啊?我,我,害怕。”
看着这个又白痴又胆小的孩子,男子内心的冷漠竟然有了一些松落,他甚至觉得这个十分有趣,或许上天让他这样闯进他的禁地是缘分使然。不由玩味起来,“你不就是鬼魂?真是没用,活着不能做自己的主,做了鬼也是窝囊鬼,你娘真是白生你了。”
一句话成功被激怒,白暮山抹干净眼泪起身便要与男子理论,谁曾想人家还是个隐世高手,一个欠身便飞到了他身后。
“混小子,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今日若不是我心情好,你还能站在我面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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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暮山这才听出来不对劲,抬头环顾四周高耸陡峭的崖壁,再看看男子脚边的影子,惊奇地问:“你是人?”
男子冲他撇撇嘴示意他看自己身后,拉长的影子在他眼里好似闪着光,喜出望外的白暮山像一只小猴子一样胡乱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在确认自己毫发无损后终于跪坐在地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快走吧,洞里有火把,出去之后忘了今日之事,留着命好好想想如何活下去,下次再来就没人救你了。”
白暮山深知面前之人神通广大,能在悬崖之下将他救起绝非一般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侠,既然您救了我,我的命就是您的,求您收我为徒吧,我一定潜心练功,绝不将您的禁地对外宣扬。”
“呵,命不久矣,收来何用?”
“您既然知道我命不久矣,何不好人做到底原我一个心愿?”
“哈哈哈,好人?孩子,你看错了,我不是好人,走吧。”
“我不走,您若不答应收我,我就不走了,反正回去也活不成。”
“走不走?”
男子大怒,拍手就要劈下来,白暮云见状不但不跑反而抱住男子的腿耍起了赖,“我不走,您劈死我吧,我绝无怨言,只是害您白白浪费时间救我了,救命之恩来世再还。”
男子无奈收了手:“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暮山,顺安白家人。”
为了尽快摆脱他的纠缠,男子随口一说:“我在崖顶有一处宅子,久未住人,院外高草丛生附着了原先的路,害我不得回家,你若诚心,就去给我铺条路吧,你亲自做,不许旁人帮忙。”
“一言为定。”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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