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回来，打算在山上住多久？”
房间里面，留云真君轻声询问。
“大概会住的久一些吧，这次假期挺长的。”甘雨莞尔一笑，回答道：“许久不曾回来了，奥藏山上依旧没什么变化，真好。”
“变化自然是有的，只是你察觉不到罢了，譬如…”留云真君眨眨眼：“我前些日子新收了一位弟子，你可曾察觉？”
前些日子？
按照仙人们的计时法，这所谓的前些日子恐怕都是八九年前了。
“倒确实不曾察觉到，其实这样也挺好，我常年在璃月港，有一位小师妹能够陪着师父，我也挺高兴。”
“只是，师妹不在山上么？”
“申鹤近日在理水叠山真君那儿修行，或许要小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这样啊…”
甘雨声音中带着些遗憾之意，但也有些庆幸。
这一次上山来的匆忙，并未购买什么礼物，见师妹这件事儿，还是等过些日子做好准备再来吧。
“先不说你师妹了，不如与我说说你带上山的这位少年人。”
“淮景？”
甘雨顿了顿，迟疑片刻方才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该怎么说。”
与聂淮景认识其实也有许多年了，从只是偶然见面的路人到如今极为在意的朋友，一切便如水到渠成一般。
“一开始也只是见过几次面，后来他当了一家店铺的掌柜，有过几次业务上面的交集，那时候…我总觉得他与我是有些像的，便帮过他几次忙。”
“后来也成了普通朋友，有次休息恰好去了吃虎岩，又恰好在他家吃了餐饭，便成了关系好些的朋友。”
再后来，便是如今这样了。
留云眼中藏着些好奇之意：“你，可是喜欢他？”
“真君莫要胡说。”甘雨用力摇头，道：“我只当淮景是朋友，并不喜欢他。”
然而甘雨如此表现，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其实留云仙人觉得这样还挺正常，自家甘雨是孤僻的性子，难得有了一位朋友，自然会想着多去维护些，而那小子又生的一副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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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留云望向甘雨。
“真君…”甘雨垂下眼眸，忽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晓我与淮景之间，到底算是什么。”
她自认自己只当淮景是重要的朋友，她也知晓，聂淮景也只当她是朋友。
可，若真的只是友人，哪怕关系稍好一些。
那日望见他与凝光走在一起举动亲密，心中又为何会那么难过？
“或许如今只是朋友，可随着时间愈发长久，这份感情总是会变作另一种。”留云微伸手拿过桌上酒杯，轻抿一口道：“痴儿，你可信我？”
“我当然信真君。”
“好。”留云颔首，道：“淮景他，其实是一个修行的好苗子，我想留他在山上修行，顺带着…验证一番你二人之间的感情。”
“感情这东西，是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渐渐消却的，但有一些却无法被时间磨损，我想看看…你对他的这份感情能否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璀璨。”
时间是极为残酷的东西，而做为有着漫长生命的仙人，留云更是知晓这一点。
若干年后，这份感情若是被时光消磨，那两人之间便也只是普通朋友。
若更加璀璨，那这些时间反而能成为值得珍惜的宝物。
甘雨其实也明白这点，她抿了抿红唇，缓缓点头。
“我也想看看我对淮景的感情，是否真的是喜欢。”
●
时间悄然入夜，聂淮景却有些不习惯。
他依旧如往日一般准备了晚餐，不同的只是双人份变作三人份。
不习惯的点，其实是因为仙家洞府的碗筷不需要手动清洗，留云真君研制了不少机括，其中便有着洗碗机。
而聂淮景早已经习惯了饭后洗碗。
所以他坐在山崖边上，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时间是盛夏，可奥藏山顶的夜却依旧凉风习习。
远处是在月光下更显朦胧的云山雾海，聂淮景呆愣愣的望着更远方的璃月港，想着如今的凝光姐会在做什么。
“为何在此唉声叹气？”
身边传来稍显淡漠的女声，聂淮景侧头看去，匆匆想要起身：“真君…”
“坐着便是。”留云仙人挥了挥手，一股力量便将刚准备站起来聂淮景给按了下去：“怎么说你也是甘雨的朋友，若是心中有什么烦恼，不如与我说说。”
“要说烦恼的话，其实是没有的。”聂淮景收回视线，继续向着璃月港看去：“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用。”
嗯？
留云有些不明白：“为何？”
“曾经尚且年幼的时候，家姐的生意还没做的这么大，那时候我能帮着一起做些事。”
“后来帮着操持下铺子里的生意，再后面招了些人，店铺里也不需要我了。”
“从那时起，我便一直待在家里，收拾一下家中卫生做做饭，便跟回到最初时一样，其实日子也挺自在。”
少年人垂下眼眸，道：“我不知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反正我是姐姐救下的，能帮到她，便是我在此世最大的意义。”
“可刚才，饭后我照常想要去洗碗，但仙人您说，有机括会去清洗那些碗筷，不需要我去做了。”
“那时候我在想，之前那些事不需要我做了，如今这些事不需要我做了，那更久之后呢…我厨艺其实不算太好，若哪一日姐姐不爱吃我做的菜了，我又能做些什么？”
聂淮景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说到后边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其实他也清楚，这只是一时矫情病犯，可当这想法产生了，便会不由自主的去想。
留云并不曾想到，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一件机括，居然会让这少年人产生这么多的联想。
是了，甘雨说过，这孩子与她很像，都很孤寂。
而这样的人，往往容易想很多，总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也总担心有朝一日再也不被人需要。
“既然你担心这些，那么…可愿留在我这儿修行？”
留云极少同人交流，也并不擅长安慰人。
只是看着少年人如此难过的模样，心中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如果说，原本让聂淮景留在山上是为了验证一番他与甘雨之间的感情，那么现在则是…
她，真的想收他做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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