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棠棠不会有事。”
这句话无疑触碰到了谢裴的底线,男人收起面上的漫不经心,变得暴躁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谢棣棠身边那个侍卫,是皇兄我早在四个月前就送去她身边的。
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那厮皮相不错,被你那宝贝女儿看成眼珠子,走哪带哪。”
林照野不屑的哼了声,懒得告诉谢明璨真相,谢棣棠之所以这样,是想摸清周司礼的目的,方便一举将其拿下。
至于暧昧态度,或许是周司礼长得眼熟。
“卑鄙无耻。”
谢裴怒骂。
“这就卑鄙了,你将我母后送去荒山野岭礼佛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卑鄙无耻?杀我嫡子时怎么不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谢明璨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因为自己要留在帝都而被自己亲手斩杀,那种痛每每想起,都觉得痛彻心扉。
那个模糊的肉疙瘩长了一双酷似他的脸,午夜梦回,总能听到他痴痴缠缠的叫自己“父王”“父王”。
“若不是太后偷盗机密信件,与贤妃沆瀣一气,为敌军泄露布防图,朕能送她走?
若她不是太后,不以你儿子性命作为交换,若是贤妃没有一双儿女,朕早就杀了她们,岂能留他们苟活于世,日日夜夜,让朕想起惨死的二十万贺家军!”
“这折磨不是你应该受的吗?谢裴,这皇位原先就不是你的,若非占了个嫡字,这风临江山与你何干?”
“那二十万贺家军同样是风临百姓,你为何要那样对他们?”
谢裴言辞激动,眼神中愤恨满满,因为怒极,浑身都在颤抖,双目赤红,不甘的望着谢明璨。
原来所谓的怕了,想留在帝都养老都是借口,都等着东风一吹的时候揭竿而起,反了他的天下。
从谢明璨身后站出来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所有人注视下,缓缓摘掉脸上的面具,嘴角勾着一抹嗜血的笑意,缓缓说道。
“难以瞑目的可不止二十万贺家军啊,您最好的兄弟是听闻您送来的消息,生生战死沙场的,胸口中了四十七箭,那血整整流了两刻钟。
他的妻子陆夷雪,自城门一跃而下,素有帝都第一美人的那张脸摔得血肉模糊,丝毫没有清冷美人的半分姿态。
还有他们的儿子,当时只有六岁吧,在乱葬岗被狼吃了三天三夜呢,一具全尸都没留下,而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啊,陛下。”
来人赫然是林照野和谢裴查了好多年的许长亭,一番话残忍至极,可他始终面带笑意,仿佛在嘲讽谢裴心中最在意的三个人。
林照野长腿一勾,从谢明璨随从身上取出一把剑,剑刃直逼许长亭。
“让许副将失望了,被孤狼啃食三天三夜的那个人是柯霖,不是贺知川之子。”
“不可能,那个蠢货是我亲眼看着死掉的,怎么可能护着——”
许长亭话未说完,瞬间反应过来,肯定道:“你才是贺熙野,是那个原本该死掉的贺家公子。”
“正是在下,让许副将失望了。”
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柯霖将他和柯风两人藏在身下,用死人盖住他们,他们透过缝隙,眼睁睁看着那头孤狼将柯霖啃食殆尽。
孤狼被他们射杀又如何,柯霖再也回不来了。
二十万贺家军,还有他的父母,都再也回不来了,就因为谢明璨的一颗称霸之心。
在许长亭现身那一刻,他就该清楚,肩负了十二年的血海深仇,终于有了仇人面目。
“活着又如何,如今一样该死了。”
许长亭仍旧嚣张,丝毫不在意紧贴脖颈处的冷兵器。
“口出狂言。”
林照野一剑劈在许长亭肩膀上,带出淋漓的鲜血,连带着割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普通一个废人一样跪在地上。
随后剑刃直逼谢明璨:“动手啊,懦夫,注定一辈子求而不得。”
他赤红着双眼,心里的愤懑在片刻间达到顶峰,心中戾气化为凌厉的剑锋,直冲谢明璨。
林照野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在挑战谢明璨的底线,果不其然,受不得挑拨的谢明璨大喊一声:“来人。”
御书房像一个容纳罪恶血腥的容器,不断有生命牺牲自我向里面灌注血泪,谢裴如同一尊看惯生死的神佛,眼睁睁看着血流成河,眼中淡漠的装不下任何东西。
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皇后,跪趴在他身前,哑着嗓子问:“棠棠呢?他们都说棠棠生死不明,真的吗?”
谢裴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的重复:“棠棠没事,棠棠没事。”
好几方势力混战,谢明璨带的私军以及养在北境的前五万贺家军,牢牢将皇城围了起来,是陆夷昭和唐家人带着京畿营和都戍卫奋力御敌。
林照野以及下属带着谢裴的私兵里外配合,耗费整整五天,才拿下所有人。
将谢明璨一行人全部收监,下狱那天,贤妃一路跌跌撞撞从泠华宫跑过来,双膝砸地,不断磕头请求:“请陛下放过璨王,请陛下放过璨王。”
谢知韫只记得那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头顶阳光温暖不刺人,但是他的一颗心始终冷的透风。
耳边不停回荡着谢明璨粗俗的豪言壮语:“弟弟啊,你女人的滋味确实不错,只是可惜了,哥哥我花费一年时间打通的地道,才睡了十几次,实在是可惜。
本来每年都去,可是一想到这个女人为你孕育了一双儿女,而皇兄我的孩子却摔得血肉模糊,你让皇兄如何不恨呢?”
谢知韫想要反抗的脚步一瞬间愣在那里,甚至背对着谢裴,不敢看他。
只是死死的盯着地上卑微磕头、不断祈求谢裴放过罪魁祸首的贤妃,与他印象中温柔慈爱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谢知韫第一次这么痛恨一个人,是她毁了自己十二年来的坚持,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他笑着笑着,眼底渗出了泪,混着一腔孤勇和绝望,瘫跪在地上。
谢裴没注意到谢知韫,只淡声道:“一起拉下去,让他们在牢里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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