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最不缺桂花,茉莉,昆腔。
吴侬软语,美人温柔乡,这是令人魂牵梦绕的的江南水乡,可生于斯长于斯的江南百姓早已见怪不怪,有时候也会觉得,那古朴的青石板路有些破旧,温婉的穿桥而过的河流显得瘦弱,婉转的昆腔不够豪情。
他们总是期盼着与众不同的景色出现,就比如雪。
江南道一年半夏,春秋又占着剩下的大部分,冬天是不长久的,雪更是稀罕物,可江南已经是整座王朝最富裕的地方了,这里的百姓也就认了这里少雪的景象,不再多求什么。
所以岐山的出现也算得上锦上添花,岐山正是雪山,不仅弥补了江南无高山的遗憾,连带着也填补了水乡少雪的空白。
至于岐山为何叫做岐山,其中也是大有说法,《国语》有“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鸑鷟即凤,可转瞬千年已过,周朝早已消散在历史长河中,连带着岐山也无人知晓,正巧的是如今的岐山空降在广陵那日正是六月初六,也是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纳妃之日,为图吉利,一道圣旨便将此山命名岐山,有夸赞当时的太子妃为凤昭之仪的意思。
可这岐山却并不如命名这般吉祥,有传言其山脉中育有山鬼,不仅以人为食,还喜好下山作乱,曾有大批官兵进山为天子寻找奇珍异宝,却在一阵黑风过后,竟是齐齐地全部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可见其诡异。
可此刻的楚慈还不知陈不识此行便是要带他一起闯一闯岐山。
林家岗,楚慈站在院前看着不过个半月没有打理的菜田,杂草丛生,显得院中破败不堪,一点也不似往昔整洁的茅草房。
不过少年却是连院子都不愿进了,只是在院前盘腿坐下,目光看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不识看着楚慈出神的模样,内心觉得好笑,也盘腿坐到少年身旁,“为什么不愿进屋看一眼。”
楚慈洒脱一笑,“我怕进了屋就不愿再进这江湖。”
陈不识摸了摸少年的头,“你倒是显得老气横秋。”
楚慈从怀旧的心思中回过神,扯了扯陈不识的衣衫问道:“师父,前几日我在翡山上晋升蓄胆境只告诉你气息浩荡,但我在换气时却总觉丹田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不是根基不牢留下隐患了?”
陈不识听了后哈哈大笑,“那叫做胆意,武夫修武最是重胆,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之说,而寻常武夫踏入蓄胆都是修的胆气,但却有些胆魄十足的武夫除了胆气还要再修胆意。”
“何为胆意?不光是胆魄,还要有意气,若不是天赋异禀之辈,二者便不可兼得,就比如那非天生皇者不可掌握的玄黄意,非心怀天下者不可掌握的浩然意,非涤荡世间者不可掌握的菩提意,皆为武道上品。”
楚慈也是初次听闻这种说法,好奇地问道:“那师父你作为天下无敌的武夫,你修的是何意?”
陈不识微微一笑,“你以后自会知道。”
楚慈对于师父的隐瞒并没有生气,接着问道:“那师父我能识得我这是何意吗?”
“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有我陈不识没见过的胆意,你换口气让为师看看。”陈不识抚了抚胡须,一脸不屑,显然是对楚慈的质疑很不满。
楚慈神色收敛,扎起马步,深吸一口气,瞬间气息奔腾,刚号称无所不知的陈不识此刻却是眯起了眼。
少年换完气后一脸期待地看向师父,马上就能知道自己的胆意也是对他品格的印证。
陈不识面对楚慈的期待却是无言,片刻后又说:“你小子刚才换气不顺意,重新再换一次。”
楚慈依旧照做,可从老人得到的话语还是如此,就这样反复几次。
楚慈终于忍不住开口:“师父你是不是看不出我这是何胆意?”
被揭穿的陈不识老脸一红,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却是又说道:“你这胆意真当奇特,不像其他胆意展开之时,异象频发,反倒是用神识方才能看见。”
楚慈听后更好奇了,连忙追问道:“那我的胆意与其他的相比,孰强孰弱?”
陈不识愣了半刻,“这个老夫也不好说,各种胆意都有自己的长处,就如那玄黄锋锐,浩然强力,菩提万法不侵,而你这胆意于江湖记载的全不相同 ,老夫也不知你这胆意的长处,不过看你气息浩荡的程度却是远超同境,想来应该也弱不了。”
楚慈在听到自己的胆意不弱人后,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在还没打架前便陷入劣势。
楚慈又问道:“师父还有为何在我与那曹春风争斗之时,明明我气息已经枯竭,但却转瞬又如大江奔涌,气息反倒更盛从前?
陈不识对眼前的妖孽已经彻底见怪不怪了,“你可还记得当时的景象?不然老夫我也没法告诉你缘由。”
楚慈仔细思考了一下当时的景象,皱着眉头说道:“我当时与那曹春风论了一下规矩,我看不起他们庆春镖局对弱者死守规矩,却对强者大讲道理。“
“我也和他讲了一下我楚慈的道理,就是见不得有不平之事。”
陈不识眯眼问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楚慈坦然说道:“我楚慈心中正是如此所想,不然我又为何要习武?师父你难道不觉得那些凡人活着不是未免有些太艰难了些,不仅天上仙人要他们死,庙堂天子也让他们死,便是稍有修为的武林中人也不愿让他们活着,甚至留他们一命都要他们感恩戴德,我楚慈就是看不惯这个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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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识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少年,久久无言。
直到多年后,楚慈的胆意被整座江湖称作无敌意,也有人称其为太岁意,总之就是霸气无比。
可楚慈却把它称为不平意,只愿斩尽天下不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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