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丽琳小姐新得了玩偶,过来让我为她做新的玩偶屋。因为言少爷还在书房上课,我和丽琳小姐一起去了大宅那边。
我们正在忙活着,锦姨从旁边经过,便过来同我笑道,“听说你和言少爷去过灵谷寺啦。”
“是的,锦姨怎么知道?”我想了想,该不会是长安说的吧。
听说他知道我开了车子出去后非常不高兴,虽然言少爷嘱咐过他不可以声张,但是我有点不敢确信他能否奉命遵守。
“今天早上,灵谷寺的僧人送了东西过来,和太太说起了。”锦姨和气地说。
原来,太太为爱琳小姐的婚事,特意在灵谷寺捐了一大笔香油钱。我忍不住感叹,“太太真是为孩子们煞费苦心啊。”
“是啊,言少爷幼时那样羸弱,太太一直都是亲自照料,为了他都要熬坏身体了。”锦姨感叹着。
她一边看我们制作,一边和丽琳小姐闲谈,我竖起耳朵听着。听到她们说起言少爷,我就有些特别在意。
“我听人说,二哥哥七魂六魄少了一魄。”丽琳小姐突然说道,“可是人少了魂魄,不就死掉了吗?那二哥哥···”
“哎呦我的好小姐。”锦姨赶忙打断她的话,压低了声音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您可不要在太太面前说起,又引她伤心呀。”
“人家都说得···偏不许我说吗。”丽琳小姐很不服气的样子。
“唉,丽琳小姐怕是要做了母亲才懂得这里头的心酸。”锦姨叹着气走开了。
我居然知道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惊讶极了。
“丽琳小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锦姨走远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我听说,二哥哥出生的时候就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四处看,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长大了还是那样呆呆傻傻的,可把我父亲急坏了。”
我马上替言少爷辩解起来,“言少爷怎么会是呆呆傻傻呢,那是沉稳。”而且我认识的他,明明就是一个带着可爱的少年气又聪慧有趣的男孩子啊。
丽琳小姐把手里的玩偶娃娃放在书桌上,盯着我直叹气,“没救了,知月你是跟着二哥哥久了,也给他带傻了吧。”
话不投机,我装作忙着看草图的样子不再说话,开始动手裁切用来做玩偶屋的厚纸板。
“知月的手真巧。”丽琳小姐看着我熟练地看着草图制作,忍不住感叹着。
我在心中自得。好歹是我的专业知识,动手做几个模型不是小case?
丽琳小姐见我进展顺利,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出神。
“咦,二哥哥怎么过来了。”她突然说道。
我走到窗边一看,花园尽头的小路上,言少爷正悠闲地踱步走来,他旁边是一个穿着洋装的漂亮女孩。
我认出来,那是在舞会时被称呼密斯钟的小姐,那时苏先生还带了言少爷过去同她打招呼。
“那是我未来姐夫家的表妹。”丽琳小姐说道。
“她也是过来道贺的吧。”我心不在焉地说着。
“才不是。是我母亲请她来的,恐怕是在为我相看嫂嫂呢。”
我心里一怔,“是吗…”这个时代的婚姻,都是遵父母之命,讲究门当户对的。
“他们都说,母亲不希望二哥哥在英国留学后带个洋女人回来。”丽琳小姐噘着嘴说道。
我又忍不住看向言少爷的方向。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俊男靓女,任谁看着,都会觉得他们是十分般配的一对吧。
“你觉得她怎么样?”丽琳小姐随口问道。
“嗯···好像看起来还不错。”我口是心非。
“一看就是母亲会喜欢的类型。唉,二哥哥真可怜。”丽琳小姐看起来并不满意的样子。
“您为什么这样觉得?”我疑惑不解地问。
她突然转过来盯着我,“你就没发现吗?二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去相亲,该有多为难啊。”
我诧异地看着她,吞吞吐吐地回答:“这…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不是整天跟在二哥哥旁边嘛。”丽琳小姐没好气地说,好像在责备我不够体察言少爷的心情。
我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下来,不禁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可笑。
“丽琳小姐其实很关心言少爷呢。”我掩饰着说道。
“我只是不希望身边的人不开心。”丽琳小姐说着,又很仔细地看着小路上漫步的两个身影,“不过依我看,二哥哥倒是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呢。”
丽琳小姐说完,转头去看玩偶屋了。我的心五味杂陈,只好强迫自己也移开目光。
“结婚有什么好的。”丽琳小姐嘟囔着。
“到了某些时刻,总会想结婚的吧。”我满腹心事,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有想过吗。”她看着我认真问道。
“曾经有过那个念头,但是已经破灭了。”我自嘲地笑笑。现在说起佳毅,倒是真的波澜不惊了。
“还好,不是在已经结婚后才后悔。”丽琳小姐十分老成地说。
“啊,好像有道理。”丽琳小姐才13岁,却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真叫人意外。
“我以后就不要结婚的。”她看着我按照图纸把玩偶屋拼出了一个大致的造型,突然说道。
放在现代,这已经是许多年轻女孩常说的话。可是在这个时代,恐怕是惊世骇俗了。
我掩饰着自己心中的讶异,“如果不肯结婚,应该会有很多人指指点点吧,丽琳小姐不害怕吗?”
“保持富裕就够了。只有贫穷且单身才会被人嘲笑。”丽琳小姐笃定地说,那样子像是在说什么很潇洒的台词。
我明白过来。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我刮一刮她高耸的鼻梁笑道,“原来丽琳小姐也看《理智与情感》啊。”
“哈哈,被你发现了。”
玩偶屋还没做完,锦姨就找了过来,说是新礼服送到了,让丽琳小姐过去试穿。她跟我约定下周再继续,然后不情不愿地跟着锦姨离开。
可我不想这时候出去,因为可能会正好迎面碰到散步的言少爷和钟小姐。
我站在那胡思乱想,突然看到太太走了过来。她向我招招手,“知月,你过来。”
我赶忙过去,十分恭敬地打招呼。
“来这里有几个月了,可还习惯?”太太看起来心情很好。或许是因为看到言少爷和她中意的儿媳人选相谈甚欢?我内心苦涩地想着。
“这里很好,谢谢太太。”我努力甩开让我心情低落的事情,礼貌地回答。
“那就好。”太太的神情看上去是放心了的样子,“你照看言儿日常起居,也着实辛苦。”
我敏锐地发现太太话里似乎有别的什么意思,心里一慌,“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您告诉我,我马上改。”
“没有,你把他照顾得很好。”太太微笑着,我却看出她笑容里审视的目光,“我想,言儿不会看错人吧。”
我更加紧张了,搞不明白太太究竟想说什么。
可是太太并没有给我机会再追问,她只是扔下这大有深意的话就走开了。
我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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