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什么了?”大锤凑近我,小声说。
“你先等一下,我还不太确定。”说完,我垂下眼睛,靠在椅背上假装休息,一边集中精神仔细听着。
虽然已是中午,但公共休息区仍然人满为患,有些人像我一样在这边打点滴,大部分是陪同的家属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右手边空着一个位置的地方坐着一个人,刚才我听到的声音就是从他心里发出来的。
“他*的,真是邪门儿了,今天的人手机一个比一个抓得紧,我这一上午才搞了两个。这买卖真是没法儿做了。”他一边晃着腿一边抱怨,同时眼睛一直偷偷打量着周围络绎不绝的往来人群。
我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就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类型。穿着一件随处可见的条纹polo短袖,身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件不合时宜的外套和一个装X光片的塑胶袋。乍一看就是一个来医院看病的普通患者,丝毫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情绪,从背后直窜向头顶,我手心冒汗,身体僵直。大锤看我这副模样,觉得又急又好笑。
我很想告诉大锤我听到了什么,但无奈这个疑似小偷的人离我太近,我只能佯装玩手机,用微信告诉大锤我的惊人发现。
“你有什么想法?”大锤飞快地回复了我的信息。
“抓小偷啊。”
“真假?不像你的风格。”
“回去再说,事态紧急!!”我来不及回信息,小声对大锤说。
正在这时,旁边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抓起随身物品向前面走了几步。我和大锤面面相觑。
不会是要走吧?我刚刚被勾起来的正义感,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起身想跟上他,却被大锤按住,他指了指挂在旁边杆子上的吊瓶,又指了指自己,然后起身跟在那个人身后,朝不远处的收费处走去。
我被吊瓶牵绊住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用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俩。
那人在收费处附近鬼鬼祟祟的转了几个圈子,又朝着我这边走来,把外套和塑胶袋往旁边一扔,又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又一个破手机,不够我折腾的。”
看来是刚才发现了目标,却又嫌对方手机不好,现在小偷都这么挑三拣四了吗?
我正想着,大锤也装作不经意地回到我旁边。
“虚惊一场。”一落座大锤就小声说,“你这边怎么样啊?有没有不舒服?”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不是真的在问我的身体。
“还行吧,跟刚才差不多。”我俩打着哑谜。
旁边的小偷没什么信动作,继续晃着脚东张西望,我趁着这个空挡把刚才的情况跟大锤解释了一下,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对策。
大锤发来微信,“看来需要引蛇出洞了。”大锤似乎也被调起了胃口,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每天都会遇到的。
“你引还是我引?”
“你啊!你又动不了。”大锤回完信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快速打字,“怎么引?”
大锤没有回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手中的手机。
我做出一个要打人的动作,大锤迅速起身躲开,往远处走去,边走边转头大声跟我说,“我去医院外面给你买点吃的,你困了就闭着眼睛休息一下。”然后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只得遵照大锤的指令,在原地守株待兔,或者说,引蛇出洞。
我很做作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用一个很大幅度的动作把手机放到包里,然后又把包放在我身旁的位置上,做完这一切我开始闭着眼睛假寐。
四下人声嘈杂,但在几分钟后,我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
“这么顺手,不拿真是亏了。”
我一惊,心瞬间跳到嗓子眼,对亲手抓贼的期待,远不及我怕手机被偷走的恐惧强烈。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那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呢,更何况我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拥有“工资”这种东西了,我叫苦不迭。
我很想睁开眼睛看看眼下的情况,又很想发信息告诉大锤旁边人有动静,无奈手机已成鱼饵,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功亏一篑,只能一直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维持着平和的面部表情,让小偷相信我已经睡着,放心大胆的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除了嗡嗡的人声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忽然一声大喊传来,“抓小偷!”,我慌忙睁开眼睛。
本来坐在旁边的小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斜后方的位置上。听到喊声,他慌张想跑,却被大锤带来的三个保安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本来搭在右臂上的外套,飞出去几米远。
跟着外套滑出去的,还有我的手机。我拖着打点滴的支架赶忙去捡,还好没有摔坏。
我扶着支架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
“你们干什么!”被压在地上的小偷努力挣扎着。
压着他的保安没有理睬,招呼着身边的同事赶紧报警,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小偷的衣领。与此同时,我听到他心里在欢呼:“这次我可是立功了,谁也别跟我抢。”
我不禁笑出声来。
这时后续赶来的几个保安赶来,吵吵嚷嚷地押着小偷。
“先把他带回保卫科,等警察来。”刚才想立功的保安指挥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大锤面前。
“感谢您的举报,刚才他偷窃这位女士的行为,我已经都拍下来了,他跑不了了。”保安小哥晃了晃手机,满脸正义。
寒暄了几句,保安向我们告辞,走了一步,又转过头,疑惑地问:
“你是怎么知道他要偷手机的?”
大锤笑笑,“我刚才看到他偷了,他身上应该还有几个手机。”
保安“哦”了一声,再次向大锤致谢,转身离开了。
骚动平息,大锤来到我身边。
“手机没事儿吧?”
我按亮手机屏幕给他看了一眼,酸溜溜地问:“当英雄的感觉怎么样啊?出风头了吧?”
大锤笑笑没吱声,抬头看了一眼吊瓶,“点滴打完了,我们走吧。”带着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医院大门的一瞬间,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和我擦肩而过。
我转头向那个背影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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