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看着面前祁叙为自己做的雪人,这么冷的天,他竟用萝卜雕刻出了那把玉簪。
此时正插在那雪人头上。
校场北面便是荒山,也是书院唯一有可能有漏洞之处。
趁着下雪,视线不清,悄无声息将人掳走的可能性最大。
可谁有这个胆子呢?
前些日子沈确下山,便是带着祁叙的所有文章进宫见皇上。
所以,皇上已知宫里的太子是假的,也知道这一切全都是瑞王的计谋。
皇上见了祁叙近日所写文章大有长进,不免欣慰。
二人商议,沈确负责在书院教授祁叙课业,皇上则稳住局势。
瑞王如今被皇上严防死守,他没必要此时冒险。
除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祁叙睡得正香,被一盆凉水迎面激醒,摇着头打了个寒颤。
手臂拉扯的疼,浑身都疼,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睁开眼环视四周。
“六皇兄?”
祁叙万没想到他睁眼看到的人是六皇兄祁湛。
此时正坐在轮椅里,微眯着魅惑的眸子。
“出去候着。”
方才将祁叙泼醒那人识趣的走出去,这牢狱一般的地方便只有他二人。
祁叙挣动手上的锁链,却牵连了身后的伤,疼的他脸皱成一团。
这是萧王府里的暗牢?
又潮又湿,还都是六皇兄的人,看来早有布局。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六皇兄,您大费周章将本宫从书院绑来,二皇兄知道吗?”
六皇兄双腿残疾,是因祁叙所致,他对这个仅大他不足一月的六皇兄始终心存愧疚,说话向来客气。
祁湛轻笑一声,幽幽回道:
“很快就知道了,如此大礼,不知二皇兄该如何感谢本王。”
啊?还真被他猜中了?
六皇兄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交往,何时和二师兄勾结在一起?
“别啊,六皇兄,您也知道本宫在书院更快活,压根没想回宫。”
二皇兄心狠手辣,失手一次绝不会失手第二回。
再见二皇兄之时便是他真正消失之时。
幼时他与六皇兄攀爬御花园的假山,两人比赛攀到最高处才知道害怕。
六皇兄身边的太监率先爬上去,尚未登顶两人便抓不稳一齐松了手。
祁叙怕死,千钧一发之际,喊了一句:先救本宫。
那太监稍作权衡选择护住祁叙,祁湛则直直跌落。
六皇兄自此以后便再也没站起来过,祁叙也头一回挨了刑杖。
不过只挨了三记,便被母后护下,改罚跪了一夜。
那太监既救驾有功又失职之罪,杖责五十,撵出了宫去。
祁湛个头比祁叙还要高上几分,加之面容英俊,哪怕坐在轮椅,亦浑身散发着威严肃穆的气场。
“殿下不想见二师兄也可以,那便将这条腿还给本王?”
还?怎么还啊?
过去了这么多年,原来六皇兄始终耿耿于怀,从未真正放下过。
哪怕父皇为了补偿他,准许他终生留在京城,无需去封地。
“六皇兄要本宫如何还?”
“欠本王双腿便还双腿,可还公平?”
此时的六皇兄指节抓着轮椅木头鼓轮,面目狰狞。
祁叙深呼一口气,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哪来的选择!
沈确都没舍得打断他的腿呢,断了沈确后半世的幸福,还不如交给二皇兄。
给他个痛快,下辈子再和沈确续前缘。
“六皇兄,当年确实是本宫带头攀爬,可并非本宫推您下去,您不能将错处全都归在本宫头上。过了这多年,赌上自己前程复仇,多得不偿失。”
父皇的这些皇子们个个中看不中用,没几个长脑子的。
他若是二皇兄,便当着关旎的面杀了他,绝不留后患。
他若是六皇兄,绝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等时机成熟再报仇也不迟。
沈确时常嫌弃他愚钝,要是见过他这几个皇兄,便会夸他聪慧。
癞瓜结癞果?
呸呸呸,父皇我胡说八道的。
祁湛恢复了冷静,仇恨绝不能忘,但他可没二皇兄那么蠢。
太子虽不得人心,毕竟入主东宫十余年,拥护他的大臣仍占了半数以上。
二皇兄敢玩狸猫换太子,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剑走偏锋。
谋杀太子,便是连惠妃娘娘家人都得受牵连,他等了这么多年,让祁叙受些苦楚总不过分吧?
即便将来东窗事发,父皇也绝不会过于难为他。
“一日二十杖,只要殿下熬过五日,五日后本王找人为殿下医治,伤好后自会送你回书院。如何?”
不是,祁湛你是不是有病啊!
费尽心思从沈确眼皮底下将他绑来,还以为是二师兄同伙。
结果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
打断他的腿又没这个胆子,便想到这折中的法子折磨他。
到时候他的伤好利索了,即便有朝一日被父皇知道,也只会觉得是他该偿还。
可是,凭什么啊!
莫不是六皇兄心理扭曲,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若是换做平日,说不定他还真能熬过去,难就难些,总没有性命之忧。
可如今他身上还有伤,才刚结痂,别说五日,怕是三日便去见师祖了。
“六皇兄,不是本宫不愿,五日怕是腿真断了,三日好不好?从此以后两清本宫再也不欠您任何。”
祁湛仰头笑了出声,他祁叙这些年果然没有半分悔过之心。
那句先救本宫,便是萦绕他多年的噩梦,自私无耻却不自知。
“来人。”
门外唰唰唰进来四五个人,听完祁湛的吩咐后,各自开始忙活。
王府随从站在祁湛身后,准备推他出去。
消失在暗牢之前,祁湛头也没回说了句:
“殿下,日后待您登上高位,本王随您处置。”
活着亦是行尸走肉,母妃两年前去了,他无牵无挂,只为睡个安稳觉,不再噩梦缠身。
祁叙双手被解开,血液恢复流动疼的他滚在地上。
看着六皇兄被推走的背影,一时鼻酸。
罢了,心有亏欠终将难安,还便还了。
沈确也曾说,万事需无愧于心。
暗牢连刑凳都没有,两个壮汉左右将他双肩压在地上的杂草,双脚用地上的铁锁固定。
他便连动弹分毫都做不到了。
祁叙猛吸一口气,蓄在胸腔,挨得打多了,竟多了不少经验。
直到有人去脱拽他身后羁绊,祁叙才泄了气,犹如砧板上的鱼,玩命扑腾。
“放肆!本宫乃当朝太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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