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淮安求您,饶了小师弟吧。”
姜淮安猛地走近,贴着沈确跪下,不敢去抢夺手上的规矩,却拽紧沈确衣袂一角。
沈确顺势将把木棍递给姜淮安,吩咐重新奉起。
自己则去门口取下披风弯身将祁叙裹紧抱稳,缓缓踏出仁安堂。
祁叙脑子异常清醒,眼皮却沉重的抬都抬不起来。
寒风肆虐在脸上胡乱刮过,身子却温暖如春,这个角度看去,沈确的睫毛低垂,眉头紧锁。
“师父,您心里怪过师祖吗?”
祁叙就是想问,却没指望沈确会答他,即便是回答也会是训斥,怪他多管闲事。
“怪过,也怨过,直到自己为人师。”
沈确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怨怼。
随着时光流逝,伤害也好恩情也罢,或许都会逐渐淡去,只有眼前的才最真实。
每回被沈确罚,祁叙或多或少都会有后悔拜师的念头冒出来。
可若重新给他一次机会选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拜沈确为师,认下这些毫无保留为他好的师兄。
这便是师门的意义吧,于他而言,是其他任何情感都无法比拟的。
哪怕是对沈确的非分之想,比起沈确教给他的,也不算什么。
“方才我也偷偷怪您了,但您知道那并非真心,所以师祖定也明白。”
一阵寒风掠过,沈确顿住脚步停下。
他将祁叙往上托了托,又继续朝着凛园走去。
“风大,别开口说话了。”
“哦。”
姜淮安从仁安堂出来,便再次去了厢房。
经师父一番教导,心境变化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再次面对刘璋,也不再夹杂其他不该有的情感,而是沉甸甸的责任在身。
犹如那奉起的规矩,师父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以后全看他自己了。
“您后悔收下我了吧?”
刘璋盘腿坐在床榻,见姜淮安去而复返,竟涌出了几分委屈。
不论他在哪儿,都不招人待见,自幼便明白这个道理。
他以为自己从不在乎,毕竟武伯侯世子身份足以保他一世荣华,再不招人待见也不妨碍面上待他温和。
可匀峥书院却并非如此,只有打心里认定你的人,才会真心实意对你好。
不然以关旎的身份,怎敢对他拳脚相加,大呼小叫。
“你当收徒是儿戏?没做好承担准备之前会轻易做决定?待会儿理理会陪你回武伯侯府,伤情你照实说便是,无需隐瞒,小师弟已被师父狠罚,等他能下床走动再同你当面道歉。”
刘璋瞪大双眼,一直听闻沈确严厉手狠,原来所听非虚啊。
虽然关旎确实该狠揍,但他又觉得自己以后还要在书院混,不好得罪关旎,毕竟日后关旎便是他师叔。
“知道了师父,父亲定会同意的,姜大公子与父亲交好,如今我又能拜在您门下,他定欣慰我懂事了。”
说到底,如今的姜家掌管军权,比起他父亲这个武伯侯更有实权。
姜淮安不屑于姜家的身份,可姜怀章却为他留了一份家业,只看他是否愿意。
姜淮安不禁叹道,只有大哥姜怀章才有父亲当年的风采,他一直羡慕,却从未生过嫉妒。
刘璋远比他从前了解的要明事理,不过被武伯侯骄纵过度,缺些规矩罢了。
“好生在府上养伤,我在书院等你。”
刘璋眼睛瞬间亮了,赶紧眨巴着回道:
“师父您真好,师父您怎么不坐啊?”
姜淮安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不善说谎只得狼狈告辞:
“不坐了,我这便去寻理理,让他送你下山。”
姜淮安快步退出厢房,身后几道突兀的肿痕,猛地同时叫嚣。
许久没挨过师父的罚,竟如此娇气了?
凛园。
不论是长海为他擦身还是上药,祁叙始终死死拽着沈确,不让他离开半步。
比起庄少隽的粘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长海换完药出去,沈确才念叨了一句:
“都要做师叔的人了,臊不臊得慌。”
师叔?!
他才刚入门几月,便当了师叔?好奇特的感觉,虽然心里还是略嫌弃刘璋。
“刘璋与入门之前的你,又有何分别?”
这简直太侮辱人了!
祁叙撑着就要起身辩驳几句,又好似泄了气,默默趴回去。
靠父活着,无所事事,纨绔横行,不学无术。
可不就如出一辙,那他怎么理直气壮嫌弃刘璋来着?
不管,反正他有沈确护着,刘璋那小子一辈子都难以企及。
祁叙又重新抱紧沈确手臂,嘟囔着:
“我比他长得好看,您不吃亏!”
沈确轻轻剐蹭着祁叙高耸的鼻梁,轻笑道:
“全沾了皇后娘娘的福气,你父皇当年可没你好看。”
父皇?
沈确见过年轻时候的父皇?听这口气还不止见过。
“您与父皇是旧识吗?”
“回头你亲自问你父皇吧,阖眼睡会儿,为师去看看淮安。想必这会儿已安排刘璋下山了。”
祁叙还想再问,沈确却不让他说话了。
罢了罢了,懒得去想,以当年沈家的威望见过父皇也不足为奇。
只是沈确这么一说,倒觉得两人似乎有了辈分。
不过,细细想来也挺刺激?
沈确前脚刚走,庄少隽便探头探脑溜了进来。
祁叙想要拉上锦被遮遮羞,想到自己也曾这般看过他,手又拿了回来。
“你来看我笑话?”
明明是想感谢昨日庄少隽给他棉垫的,开口又欠欠说道。
庄少隽一屁股坐在方才沈确坐的床榻边,又被祁叙撵着下去,坐在圈椅里。
“数你最没良心,师父还是打得轻了。你说大师兄当真要收下那刘世子吗?你惹的祸端为何要大师兄为你承受!”
除师父外,庄少隽最尊敬的人便是大师兄了。
听闻他被裹挟着收下刘璋,气就不打一处来。
祁叙一开始的反应和庄少隽没差,但沈确想尽各种办法让他纵观全局了解了事情利弊。
此时心中便有了更好的分析,他的错是冲动伤人,害的大师兄没有选择,不可否认。
可收下刘璋,或许对大师兄来说并非坏事。
他若是这般对庄少隽说,庄少隽必定会觉得他不思己过,坑害了大师兄。
既如此,便让他自己去问大师兄好了。
大师兄说的,他总能听进去吧。
庄少隽还真甩袖疾步离开,去了春园。
等他走远,祁叙才想起,沈确此时应该也在春园,若是庄少隽冒冒失失过去,恐怕会惹祸上身。
“长海,快去拦下五师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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