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会撒娇的庄少隽,自是懂得师父。
若非不可饶恕的大错,熬过最开始的那几记重责,再哭着说几句认错的话让师父心软。
总归能少挨不少打。
见师父在书房圈椅里坐下,庄少隽膝行几步,挪到沈确跟前,出口便是乖巧认错:
“少隽又闯祸让师父和大师兄为难了,可师父您得听少隽辩解,那世子屡次骚扰,大师兄最重规矩名节,他竟对大师兄动手动脚。”
“还有,我没想过打他脑袋,是失手,性质差之千里,师父即便是责罚,也得分清。”
沈确又被面前庄少隽为了少挨一点打,努力解释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一时觉得天性使然,是不是不该只用规矩束缚。
“那依你看,此时该如何解决更为稳妥?若你能平衡各方面,给出更为恰当的惩罚,为师便按你说的办。”
沈确马不停蹄从宫中赶回四处奔波,这会儿抿了一口刘喜倒得茶,解了几分乏,人也舒服的往后一靠。
庄少隽见师父动摇,稍加思索扶着师父膝盖开口道:
“少隽坏了书院规矩,做事冲动莽撞不计后果,得罚。世子身份尊贵,师父必得给永城侯交代,得罚。”
“待世子醒了,师父不论如何罚少隽都乖乖忍下,绝不让师父和大师兄为难。今日师父轻些罚好不好,少隽真的知道错了,师父~”
蓄满眼泪的眼珠子透亮,高昂的小脸下巴还在小幅抽搐,无端让人怜惜不舍。
说起来庄少隽比祁叙还要小上半岁,当真是年纪越大越容易心软。
要是他有师父当年教训他的手段,怕是祁叙和少隽也不敢胡乱闯祸。
撒娇定是有用的,考虑到庄少隽规矩为藤杖,到时必定难捱,今日便未用藤杖。
只抓起桌案上的镇纸收了力气,不轻不重砸了二十记。
肿了一大圈,却也痛的淅淅沥沥,足够他疼个两日。
第二日,沈确才刚用完早膳,正准备去春园探傅琢。
轻舟便来报,世子醒了,且皇上来了。
沈确稍微一怔,随即重新回到镜前整理仪容。
自两人一起滚过钉板,祁叙与傅琢联系紧密,或是这几日没傅琢消息便差人去侯府打探,得知他在书院受伤一事。
便代替了侯爷前来察看。
这可如何是好?
祁叙如今是皇上身份,本就自带压迫,加之今日来是为了世子在书院受伤一事。
恐怕庄少隽今日难熬了。
沈确胡思乱想一通,祁叙不过是找个借口来看沈确罢了。
尤其是沈确那一封给舅父的书信,祁叙好容易挨到今日才来。
说来也巧,他才刚进书院,便得知琢哥醒来,没有犹豫的先去了春园。
不同于上回来专为团圆,今日显然气氛凝重的多。
琢哥靠坐在床榻,眼睛一刻也未从大师兄身上移开。
书院的男人对父皇以及他们这对表兄当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过父皇已成遗憾,琢哥尚未达成心愿,只有他与沈确情投意合瓜瓞绵绵。
“醒来便无碍了,脑后的肿块也有消融的迹象,不过要时刻注意世子举动,不可情绪过激。”
大师兄起身送走大夫,再回来时比方才更加拘谨。
“子谦兄,过来坐,大夫都说了无碍,这几日辛劳照顾。”
祁叙坐在一旁他都视而不见,生怕冷落了姜淮安。
“全因子谦而起,还清皇上世子降罪。”
祁叙也不懂为何大师兄面对琢哥,是这般态度。
从前只觉得他不喜琢哥才故意躲避,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当初逃离姜家的勇气,去哪了?琢哥甘愿放弃世子之位,如此说来,还是沈确好魄力。
怎么沈确还不来!
“臣沈确参见皇上。”
“学生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沈确驻足门前仅作揖问安,庄少隽在沈确身后跪下行了大礼。
“师父~”
祁叙蹭的来到沈确跟前,触着沈确的手腕欢快叫了一声。
“小师弟无需多礼,进来说话。”
庄少隽垂着脑袋,一整日的提心吊胆总算落下,世子醒了他也长松一口气。
可谁承想皇上会来,皇上来便也罢了,司影也随身跟着。
此时便在内室外笔挺站着,与他一人之隔。
“少隽戴罪之身,不敢起身。”
沈确哪里准许庄少隽胡思乱想,拉着他的手臂提溜起来,便一同进了内室。
“沈确御徒不严,险些酿成大错,还请皇上,侯爷,世子恕罪,事后沈确定会亲自登门致歉,必给世子一个交代。”
永城侯从未纳妾,家中关系简单,可傅琢向来交友甚广,混迹京城各大家。
傅琢自是明白沈确这些话当不得真,他登门致歉是真,护徒也是真。
若当真要给他一个交代,昨日便动手了,何必等他醒来在这里做戏。
他还能说严惩不成?
再者说,即便看在姜淮安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当众责难他五师弟。
“先生言重了,方才子谦兄说过这是一场误会,既本世子无碍,此事便揭过吧。”
“皇上觉得呢?”
傅琢看向祁叙,祁叙又看向沈确,沈确并未抬头,朝后面跪着的庄少隽看去。
可庄少隽此时担忧的不是挨打,而是怎样避免挨打不被司影看见。
一个屋子的人,各怀心事。
还是祁叙打破了安宁。
沈确护着小师弟不假,可若是半分表示都没有,传出去岂非书院仗势欺人。
他既趟了这趟浑水,便得各方顾虑周全,毕竟这里的人都与他相熟,由他判定再合适不过。
总之,犯难的事决不能沈确来做。
这便是他亲自来的目的。
“小师弟,你莽撞行事伤人确实不该,世子宽恕大度也不能失了规矩,那便小惩大诫,二十刑杖。”
“朕来之前已亲向舅父解释,师父无需特意登门,待会儿琢哥随朕一同进宫,再找御医细细查看,师父大可放心。”
众目睽睽之下,沈确不加掩饰向祁叙投去赞赏的神情。
做事思量周全,气宇轩昂的做派俨然上位多年的帝王。
他如何能不心动。
“沈确代劣徒谢皇上,世子宽宥,轻舟,去请刑杖。”
在众人皆以为,沈确要当众训徒之时。
祁叙又开口了:
“以示公正,司影,你来执刑。师父,您请上坐。”
庄少隽一直处于恍惚游离状态,判罚的二十刑杖要比他预期所想轻得多。
他不安的是,杖刑必定在院内,绝对绕不开司影的视线。
万万没想到,祁叙直接送他上了绝路。
命司影代师父执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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