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提前归来,书院并没人知道。
姜淮安听到院里的动静探头观望,正看见关旎挂在师父身前。
又不好退回去装作没看着,只得迎上前打招呼,
“师父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说着瞪了关旎一眼,眼神示意他赶紧下来,侧眼看去,庄少隽则横身躺在走廊里,呼声一片。
“再不回来,这书院岂不成了羊圈。”
姜淮安惭愧的垂下脑袋,回道:
“是淮安松于约束,师父息怒。”
“关旎!成何体统,快下来。少隽,醒醒。”
姜淮安心里着实委屈,这两个最不省心的,好容易安分了几日。
午膳后阳光正好,在院中小憩片刻不算失了规矩。
偏偏碰上师父回来,看到这番景象,不应该又无从狡辩。
祁叙还沉浸在沈确归来的极度兴奋状态里,一时难以抽离。
距离沈确如此近,近到能数清他纤长的睫毛,还能洞察的出沈确并未真的生气。
大师兄就是太怕沈确了,以至于默默承受了许多不该有的压力。
祁叙识趣的松开手,默默后退一步,舔着脸迎合道:
“您不在的这段日子,书院风平浪静,这都是大师兄的功劳。”
“师父,我扶您回去歇着吧。”
自沈确进门,祁叙的眼睛都没看过别处,像是长在沈确身上。
沈确走的时候,两人还在闹别扭,可当沈确再次站在他面前,祁叙失忆一般全都不记得,他都快要想的发疯了。
“明日起书院照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沈确绕过祁叙拍了拍姜淮安手臂,宽慰道。
随后斜睨着祁叙和走廊里懵懂尚未睡醒的庄少隽,不甚严肃的唤了一声:
“你俩随我来。”
“是,师父。”
沈确一人走在前方,两人距离三步远跟在身后。
小声嘀咕着:
“师父才刚回来,定不知这段时间书院发生的事,待会儿若是师父问起来,你就说你自行下山大师兄罚过了。千万别说跟我一起下山,听见没!”
“将你那支玉璧翠鸟紫毫笔送给我,我保证守口如瓶。”
祁叙上回去暖园,一眼便看中了那支笔,饶是他见惯了这世间顶好的笔,仍是对那笔心痒痒,着实太过精美。
“那个已经许给柳荫公子了,下回我大哥来让他再去寻一根给你。”
祁叙顿住脚步,不依不饶道:
“这个先给我,回头你大哥寻来再给柳荫!不然我————”
“好好好,给你给你,赶紧跟上。”
沈确步伐沉稳并未回头,似是完全听不见两人在后面的小动作。
还以为是去大殿,没想到带他们二人去了沈确的寝殿。
“将这些日子所学,说来听听,少隽先来。”
殿内并未瞧见轻舟的影子,沈确一边忙活着给自己烧水泡茶,一边问道。
两人乖巧站着,听沈确这么问,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幸好这几日他们没荒废,老老实实在春园看书,庄少隽甚至写了一篇连大师兄都赞不绝口的佳作。
这不得好好跟师父显摆显摆。
沈确喝了一壶热茶,舒服的躺在摇椅,耳畔是庄少隽清朗的读书声,只见他唇角上扬,一副宽慰得意的模样。
“不错,看来这几日没少用功,明日书堂传阅你那篇文章。”
“谢师父夸奖,少隽不敢当。”
庄少隽得意的抬了抬眉毛,要是身后有尾巴这会怕是要翘到天上去。
祁叙不屑的啧了一声,火苗便即刻烧在他身上。
“关旎,你呢?给你的那些书可看完了?”
“回师父,加上之前所学,读了大半,大师兄说我该能跟上书堂进度。”
昨日大师兄抽查了他的课业,之前他虽然学的杂乱,好在太傅用心教授,左耳进右耳出也进了不少。
并非完全不通。
祁叙见沈确脸上有了笑模样,伸长脖颈讨好道:
“师父,关旎给您捏捏肩吧。”
一旁的庄少隽不甘落后,接道:
“师父,那少隽为您捏腿。”
沈确抬手一挥,许是乏了,声音都透着疲惫:
“轻舟不在,你二人去烧些水,添满浴桶。”
二人互看一眼,各怀心事退出寝殿。
祁叙轻车熟路的去柴房,打水拣柴烧火,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庄少隽哪里做过这些,手忙脚乱跟在祁叙身后听使唤。
他竟不知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关旎竟单手扛得起整桶的水,累了便坐在柴火垛上碎碎念叨,
“你刚进南院的时候过得很苦吧?”
祁叙手里没闲着,一边看着火一边拣些不用劈砍的小柴随时添拣。
他随意嗯了一声,看见庄少隽那副闲模样,犹如盯人做事见不得人偷懒的恶毒掌柜,喋喋道:
“再去劈些柴火不够了,你们在家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在书院师父也从不指使你们做粗活,哪像我伺候惯了人。”
代入关旎的角色,祁叙又像个村口的妇人,不念叨几句都对不起自己这身份。
别说,他也是头一回意识到自己领悟能力确实不错,只干过一次,第二回便有模有样。
连庄少隽都没看出从前的他,恨不得吃饭都要太监喂。
庄少隽哦了一声,左右寻觅,祁叙眼疾手快从门后摸出一把斧子递给他。
“不是,关旎,你为何对师父柴房如此熟悉?”
庄少隽接过斧子诧异道。
啊,光顾着显摆咋忘了这茬,他要是说他伺候过沈确沐浴,不是毁了沈确清誉。
蠢死了。
“谁家柴房不都差不离,起开我来吧,你再去打些水。”
见庄少隽迷茫的走出柴房,祁叙深呼一口气,沈确啊沈确,咱俩何时才能光明正大。
两人将水添满,候在一旁听候指令。
沈确伸手搅弄出波纹,试探水温,对他二人说道:
“少隽回去歇着吧,关旎跪在殿外,等为师沐浴完,听你细讲下山奇闻。”
庄少隽知道自己不该此时表现的过于庆幸,可他见祁叙蒙头蒙脑的呆愣住,实在掩饰不住,嘴角都快要抽搐了,边退边回道:
“那少隽告退,师父一路劳顿好好休息。”
说完轻踢了一脚祁叙,溜得比兔子还快。
祁叙扭头看了看被庄少隽关紧的寝殿门,转身回来沈确已然在褪衣衫,只有他一人慌乱不堪。
被沈确罚跪并不难接受,可被沈确孤立跪在殿外的滋味太难熬。
他不想出去跪。
“我在殿内跪省好不好?我转过身,保证不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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