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流转,不知过了多久。却说这日,天雪在城中视察,突然有吵闹之声,遂前往察看。却见牛头马面拖着一老妇人。那老妇人约莫五十多岁,大声哭泣,却不肯行。牛头马面连拖带拽,踉跄而行。
天雪拦住问道:“何事在此吵闹?”牛头马面忙解释道:“此老妇人在人间投水而亡,来到此处,经阎王、判官审理,该她转世投胎。她却不肯前往,在此哭闹,故此惊扰帝君。”天雪道看了看那老妇人,问道:“老夫人,你如此这般,可是有冤屈诉说?”老夫人停了哭泣道:“妾身并无冤屈!”天雪道:“那为何不愿转世投胎?”老夫人道:“妾身有一孙女,自小父母双亡。妾含辛茹苦,养育成人。不想爱上一男子,怎料那男子家中贫穷,妾身不想她跟其受苦,便拒绝了其求婚。不想这孩子性情刚烈,竟殉情而死。妾身思念孙女,便投了水,追她来到此处,只想找到孙女。”
天雪听罢道:“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即使男子家中贫穷,你又怎能嫌贫爱富,逼死孙女呢?”老夫人道:“这孩子从小受苦,妾身不想她再受苦。”天雪道:“也许她只是身体上苦一些,但又怎知她心里是不是甜的呢?”老夫人道:“身体上的苦妾身能看见,心里的甜又谁知呢?”天雪道:“她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你而活,她苦与不苦,甜与不甜,她自己知道便可,你又何必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她呢?”老夫人道:“小孩子哪懂人间艰辛,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天雪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该干涉她的自由。”老夫人道:“若说如此,妾身有错,但那男子也是负心之人。若他真爱秀秀,便应该追随秀秀而来,却不知她死后,那男子还活的好好的。”
天雪道:“你孙女名叫秀秀?”老妇人点头称是。天雪叹了一口气,问牛头马面道:“她孙女呢?”牛头道:“未曾见过她孙女来此报到。”天雪默默一想,便道:“想来此女思念情郎,不肯前来报到。若过了七日,便要魂飞魄散。即命你二人,前去捉拿。”牛头马面领命而去。
天雪对老夫人道:“你既已到地府,便该早早去转世投胎,否则时日一过,也会魂飞魄散。”老夫人却坚定的道:“妾身愿等秀秀前来,魂飞魄散也心甘情愿。”天雪念其袓孙之情,便将其带回府中等待。
回到府中,天雪问道:“老夫人何处人氏?”老夫人道:“妾身洛阳人氏。”天雪想起了刘秀,便问道:“如今是何年月?”他这些时日,不在天宫,便在地府,早已不知人间春秋了。老夫人道:“今已是年永平四年。”天雪听其年号,已经不再是建武年号,便问道:“当今的皇帝还是刘秀吗?”老夫人道:“不是,光武帝已经在四年前便去世了,由他的儿子东海王继位。”天雪闻言,心中一阵酸楚,没想到大哥已经去世,而自己竟然不知道。突然有一股自责之意,若是地府能提前建造完成,说不定二人便在地下相会。
他虽心中悲痛,却还是装着若无其事。那老夫人突然道:“大人可曾记得妾身吗?”天雪奇道:“老夫人认得我?”老夫人半晌才道:“大人不记得三十八年前洛阳城中,庭中赏牡丹花?”天雪闻言,心中一震,细细回想。良久方才想起,当年自己寻找刘秀之时,在洛阳城歇息,在一庭院之中看到别人赏花,自己思念子佩之时,也加入人群之中,最后忘了时间,碰到一女子。遂惊讶的问道:“老夫人便是当年那名小姑娘?”老夫人缓缓的点了点头。
天雪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当日在洛阳城中,二人仅有一面之缘。加之时至今日,对于自己来说仅五六年的时光,而对于凡人来说,却已经过去了三十八年。若不是对方提醒,自己早已将那些事忘的一干二净。细细瞧那老夫人的容貌,依稀还有年轻之时的秀丽。不禁感叹:“想不到你我二人还有缘相见。”
老夫人道:“三十八年了,想不到大人风采如旧,妾身却已风烛残年了。”天雪想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二人皆尽沉默,颇显尴尬。
良久之后,老夫人突然跪在天雪面前道:“大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妾身似有冒昧,却只有求诸于大人。”天雪忙让其起身道:“夫人何事,尽管说便是。”老夫人不愿起身,天雪碍于礼节,不便出手相扶。老夫人道:“大人,妾身想求一事,请大人应允。”天雪叹道:“你所求之事,我已知之,但既已来到此处,若想还阳,只怕无望。”老夫人哭道:“大人,妾身不为自己,只求让秀秀还阳,她还年轻。她二人之事,皆是妾身之错。妾宁愿下地狱,以赎过错。”天雪道:“你既已过了十殿阎王,想来他们已经将善恶审明,不该你下地狱,求也无用。”老夫人见此,连连磕头,道:“大人,妾身不愿投胎做人,只要您能让秀秀还阳,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天雪也顾不得礼节,连接将其扶起,问道:“你二人各有各的缘法,怎可混为一谈。”老夫人哭着不愿起身。天雪只好道:“夫人,先起来再说。”老夫人听此,方才慢慢起身收住哭泣。
天雪道:“此事待秀秀鬼魂到来,详细问询,若当真是那男子负心,自会治其罪。此地乃阴曹地府,定然会秉公执法。你只管放心去投胎吧!”老夫人道:“大人,妾身不愿投胎做人。”
凡是来此的鬼魂,都想到投胎转世。否则,下了地狱就将受到无尽的折磨。天雪见她说的郑重,颇为奇怪,遂问道:“这是为何?”老夫人道:“妾身一生受苦,不愿再世为人。若大人可怜,愿留在地府之中。若不然,尽可让妾身魂飞魂散。”
天雪见此,遂问起其事。原来老夫人姓田名颜,出生之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后来续弦,另娶一房,继母对她并不好。好在家庭条件尚可,除了没享受到母爱之外,其他倒也过得去。到了十六岁那年,闷在家里无事,便养了起花。机缘巧合之下,便遇到了天雪,二人仅有一面之缘,自此在其心中留下烙印。然而没过多久,继母挑唆父亲,给她找了个婆家,便将她嫁了。
夫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温饱不愁。结婚没多久,便有了身孕,全家人对此也是十分高兴,然而却在这时,洛阳战事四起。一家人受到战火波及,全家遇难。丈夫拼死护她逃出城外,自己却死于乱军之中。
她自己一人,又怀着孕,逃到乡下,被一妇人收留,过了几月,诞下一子。于是,便在乡下安居。她本就是一小姑娘,自小锦衣玉食,未受到苦。如今只剩一人,还要生养孩子,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常常靠着邻居接济方能维持下去。
邻居见她生活艰难,便想给她找个人家,却被她拒绝,独自一人抚养孩子长大。就这样,儿子成年之后,娶了一房媳妇,一年后生下一女。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便如此持续下去,没成想,老天再一次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夫妻二人出门采药,双双命丧虎口,只留下她和孙女二人。
于是,她又含辛茹苦地把孙女带大,不想孙女刚刚成人,却竟殉情自杀。孙女死后她悲痛万分,世人再无亲人,便也投水自尽了。
天雪听罢,也是一声长叹,觉得一生孤苦,甚是可怜。突然联想到自己,师父、子佩、流苏、大哥都已离世,仅剩自己一个孤家寡人。
二人正说着,牛头马面来报,秀秀的鬼魂带到。田颜听此,急忙上前。袓孙二人相见,格外激动。秀秀见了奶奶,又惊又喜,抱头痛哭。
良久之后,方才平复下来。秀秀问道:“奶奶,你怎么会在这里?”田颜哭道:“傻孩子,你死了,奶奶还能独活吗?”秀秀跪下道:“奶奶,对不起,是我连累了您!”田颜将其扶了起来,擦干眼泪,道:“孩子,是奶奶的不对,奶奶错了,不该阻拦你。”说罢,又抱在一起痛哭。
突然,秀秀扑跪在天雪面前,哭道:“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放了我奶奶。我奶奶一生孤苦,辛辛苦苦一辈子,却落了如今的下场。您行行好,放奶奶回去,也能享享世间清福。”田颜过去扶起秀秀道:“傻孩子,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便是将你养育成人。活了一辈子,体验世间酸甜苦辣,已经够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等着你去体验。”转而向天雪道:“大人,妾身已经五十有五了,活够了。妾身愿去转世投胎。”
天雪见她们祖孙二人情深,心中实有不忍。想了半晌问道:“你与那情郎相约殉情,为何只有你前来,不见你的情郎呢?”秀秀道:“小女死后,只觉自己身体变得十分轻,飘飘荡荡,不知去往何处。此时,刚好有一爷爷前来指引,让我前往地府报到。我对大哥放心不下,便前去找他,方知他并未殉情。”天雪问道:“这是为何?”秀秀道:“开始我也很生气,以为是他负了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家乃是独子,父母年纪大了,他若死了,无人照看。”天雪道:“难道你没想到,你死了,你奶奶谁来照看呢?”秀秀摇了摇头道:“小女未曾想到。”天雪长叹一声。
秀秀继续道:“其实他也是想跟随我而来的,只是父母苦苦哀求,他也不忍心。将自己关在家中,整日以泪洗面,常常念叨对不起我。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只是没有办法。”天雪道:“你恨他吗?”秀秀想了半晌道:“不恨,他也有他的难处。”田颜抱着秀秀哭道:“可怜的孩子!”
天雪见二人,孙女用情极深,奶奶又孤苦一生,心中大是不忍。更何况奶奶仅当年一面之缘,便记了自己三十八年。其中情谊,自己又怎能不知。对于他来说,情感一直是他脆弱之处。他这一生,最觉对不起两人,一是子佩,一是流苏。面对情深之人,他又怎能狠下心来。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放二人回去还阳。
于是,他亲自将二人送出地府。四大判官司听闻,急忙前来劝谏。阴律司道:“帝君,天宫刚刚颁下天条,不管是神是仙、是人是鬼,死后一律不得还阳。”天雪沉思了片刻道:“天地无情,难道我们也要像金帝那样无情吗?任由世人受苦受难,那我们建立天宫、地府又有何意义呢?”四大判官均无言可对。过了半晌,察查司道:“可是此举乃是犯了天条,我等皆罪责难逃。”天雪道:“无妨,此事均由我一人担承,与尔等无关。”四大判官见此,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天雪护送二人出了地府,重回人间还阳。好在二人,刚去世不久,尸体保存完整。来到尸体之前,将二人推入身体之中,分别在二人天灵之处注入灵气。过了片刻,二人缓缓而醒。
二人又复还阳,恍如隔世,相拥而泣。良久之后,来谢天雪。天雪向田颜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经过此事之后,切不可再阻二人相爱。”田颜道:“大人安心,妾身这便答应他二人婚事,不再阻拦。”天雪点了点头,向二人道:“人生不易,切勿自寻短见。”说罢,飘然而去。
且说天雪回到地府,一切照常。过了不久,玉帝突然降下旨意,令他速速返回天宫。接了旨意,安排好地府一切事宜,方才返回。
到了天宫,径直来到灵霄宝殿。各路神仙正汇聚于此,似乎正在商量事情。见他至此,均纷纷不言。天雪上前行礼,拜见玉帝。
玉帝缓缓道:“地府之中,事务繁杂,帝君向来安好?”天雪回道:“谢玉帝关心,臣一切安好。”玉帝道:“地府运转可曾顺利?”天雪道:“托陛下圣恩,一切顺利。”遂又向玉帝简单地汇报了下地府情况。
玉帝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地府事宜一切有赖帝君,朕甚是安心。”天雪道:“谢陛下!”正欲退下。却听玉帝又道:“此前听言,帝君曾释放一对袓孙还阳,不知可有此事?”天雪顿一下道:“确有此事!”玉帝道:“此乃为何?帝君可知天条所定?”天雪道:“臣知道,只是那祖孙二人,一人情深意重,一人一生孤苦,未享世间半点清福。臣实有不忍,便放二人还阳。”
玉帝提声道:“你可知此举已经触犯天条。”天雪道:“世人受苦受难,我等众仙,便可以不管不问吗?若是如此,却不知为何建立天宫地府?”玉帝闻言,似有些恼怒,大声道:“难道天宫地府只为她祖孙二人所建吗?若众仙都像你一般,三界岂非乱套了?”
众仙见玉帝发怒,都十分惊惧。西王母青后急忙说情道:“陛下息怒,勾陈帝君乃性情中人,一生为情所困,如何能见得世人受苦?”长生大帝重离也道:“勾陈帝君为建立新天地,痛失两位爱人。见得世人生离死别,自是难以袖手。”玉帝听此,稍微平静了一些,道:“你可知此举惹下多大的祸乱。”天雪迷茫,不知其所谓。
玉帝见此,传来千里眼、顺风耳,道:“你二人向帝君说一说所见之事。”千里眼道:“是!”随向天雪道:“其祖孙二人还阳之后,此事迅速传开,世人传为奇谈,引起修道之人的注意。威逼利诱,用尽方法,取得地府之密。遂后便有修炼之人,开始走入邪道。竟私下炼养鬼魂,收其阴气,增加修为。”
天雪作为修炼之人,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普通修炼是靠炼化灵气来增加修为,而鬼魂是人死后剩下的灵气,通过炼化鬼魂,便可以快速增加修为,但是鬼魂乃属极阴之物,吸收多了就会阴阳失衡,坠入魔道。
天雪也未曾想到,此事会造成如此大的后果,一时无言以对。玉帝道:“对于私放凡人还阳,你可认罪?”天雪道:“臣知罪!”玉帝道:“即是如此,夺去你的北阴丰都大帝和勾陈上官天皇大帝之职,贬为凡人,你可认罚?”天雪道:“臣领罚。”
天知求情道:“陛下,勾陈帝君建天宫,造地府,功劳甚大。此举只怕不妥。”重离、青后等人皆来求情,道:“请陛下手下留情。”玉帝道:“他的功劳很大,但是过错也很大。再说了,功是功,过是过,岂能相提并论!”天知道:“陛下,以臣之见,不如先夺去北阴丰都大帝和勾陈上官天皇大帝之职,留其仙体,让其戴罪立功。”玉帝道:“如何戴罪立功?”天知道:“不如便派其下凡,查明事由,若有人炼养鬼魂,则按天条处治。”众仙皆称善。玉帝见此道:“也罢。既是如此,便令你下凡,查明世间何人炼魂,若有发现,就地剿灭,”天雪道:“臣领旨!”玉帝又道:“着令雷部诸神相助。”天雪道:“谢陛下。”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也领旨谢恩。
玉帝又道:“自即日起,由中天北极紫薇大帝接管地府,负责地府一切事宜。”天知见此,只得领旨谢恩。
退朝之后,重离、青后、影月等皆来安慰。天雪对官职一事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无官一身轻,自由自在甚好。他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局面,若是修道之人坠入魔道,后果便十分严重。
他辞了众仙,未带风雷,自己孤身一人从南天门而出,来到凡间。他知道现在首要任务便找到田颜祖孙二人,查明事情原委。遂径直落在洛阳城外,来到二人所在村落,找到二人。
二人见了他也是十分意外,忙将其请入屋内。此时秀秀也与其情郎成亲,夫妻二人便要叩谢。天雪拦住,让其不必如此。再看那秀秀的情郎,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与她倒也相配。秀秀道:“我二人能结为夫妻,全凭大人恩典,小女子在此多谢大人。”天雪道:“你二人情深意重,相亲相爱,合该白头偕老。”田颜道:“大人的大恩大德,我祖孙三人都无以为报,只能每日一支清香,叩谢大人。”天雪见堂屋之中却摆有一牌位,上面摆了一幅画像,依稀从眉宇之间看出,却是自己的模样,日日清香不断。田颜解释道:“妾身画工不好,只能勉强画得如此,请大人恕罪。”
天雪见其并未说谎,不再理会画像好坏,心下也有些许安慰。遂让小夫妇暂避,留下田颜单独询问,道:“你祖孙二人还阳之后,可有怪事发生?”田颜道:“不瞒大人,确有怪事。妾身与秀秀还阳之后,此事便很快便传了出去。不出旬日,十里八乡都已知晓。乡亲们以讹传讹,以为我们是鬼魂,不敢与我们来往。好在妾身平生也不爱与人打交道,他们不来打扰更好。”天雪道:“然后呢?”田颜道:“妾身谨记大人言语,便让男方前来提亲,却不曾想反而其父母却不同意,说我祖孙二人死而复生,必有妖事,不敢与我们结亲。后来还是半青这孩子,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妾身便让其二人成亲,暂住在此。”
天雪道:“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人来找过你们?”田颜道:“他二人成亲之后不久,便有些奇奇怪怪之人找来,做道士打扮,背上背着一柄明晃晃的剑,甚是吓人。”天雪道:“你可知道带头的人是谁?”田颜道:“是个白须老者,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童颜鹤发,面色慈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天雪沉思片刻道:“他叫什么名字?”田颜道:“不知道,其他人都叫他师父,妾身也没问他的法号。”
天雪道:“他们来找你所为何事?”田颜道:“妾身也甚是奇怪,自从还阳之后,村里人都不敢上门,见了我们祖孙二人都绕着走,怎的这老道主动找上门来。”天雪道:“那老道怎生说得?”田颜道:“那老道说他是乡亲们请来降妖除魔的。秀秀便急着解释,说我们并非妖魔,是正常的人。妾身也是如此说,但那老道却是不信,便在屋里细细查看了一番。”天雪道:“然后呢?”田颜道:“查完之后,老者又开始盘问起来。妾身开始并不愿意说,但是那老道却说,如果我们不说,他便无法确定我们到底是不是妖魔。还说如果是这样,乡亲们会将我们赶出村子。我祖孙二人无其他容身之地,加之秀秀年龄还小,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妾身不愿见她受别人异样眼光,更不愿意见她不受婆家待见,便将事情照实说了。”
天雪道:“那老道还说什么了?”田颜道:“妾身说完之后,老道又开始追问,问的十分仔细。妾身怕他最后还说我们是妖魔,便又一一照实回答。”天雪道:“后来又如何了?”田颜道:“后来那老道问完之后便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乡亲们解释,虽然也没赶我们出村,却还是不怎么愿意见我们。”
天雪心里已然明白,这老道明摆着就是骗人的,连哄带吓,套出了地府秘密。了解事件原委后,也明白祖孙二人也甚是不易,何况都是女流之辈,哪里知道世间险恶。想了片刻道:“你还记得那老道的模样吗?”田颜道:“还记得!”天雪道:“那你试试还能画出来吗?”田颜道:“妾身画工不好,只怕画的不像。”天雪道:“无妨!”说罢找来笔墨,纸在当时较为贵重,便找来一块白布,让其在上面作画。
田颜问道:“大人,是不是妾身说了不该说的,连累了大人?”天雪安慰道:“没有,我只是找这老道有别的事情,不干你们的事。”田颜听此才放下心,开始作画。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田颜开口道:“大人请看!”天雪接过细细端详,看了好一会儿,也未看出端倪。田颜道:“大人恕罪,妾身自出嫁之后,便很少动笔了,以前本事都忘干净了。”天雪道:“无妨。”又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最后还是将画收了起来,道:“以我之见,你们只怕很难在此继续待下去,不如回洛阳城去吧!”田颜为难的道:“这?”天雪道:“无妨,你们收拾一下便随我去洛阳,如何?”田颜道:“妾身身无长物,只怕去难以生活。”天雪道:“这个你们无须担心,我会安排的。”田颜道:“大人救命之恩未曾报答,怎敢再麻烦大人。”天雪道:“没事,反正你们在此也待不下去了,何况你不想回去看看吗?”说到此处,田颜面露喜色,一别家乡近四十余载,如何能不思念家乡呢?但转念一想,道:“大人如此,又教我祖孙二人如何报答!”天雪道:“你我三十八载还能相遇,既是缘分,又何必如此见外。”田颜想了半晌,目前一切确如他所说,这里的确是待不下去了,自己也想回洛阳城去看看,了却一番思乡之情,遂道:“如此再谢过大人!”天雪道:“无妨!”
随后,田颜叫来半青、秀秀二人,收拾一番。其实二人家中贫穷,也没有什么要带走的,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行李,便随同天雪一起前往洛阳城。
洛阳自古以来便是古都之地,虽多次遭战火洗劫,但是如今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秀秀与半青第一次到大城市,自是事事新奇,显得十分兴奋。田颜见他二人毕竟年轻,难得这么开心,也就由得他们。
逛了许久之后,一行四人来到里仁街。如今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田颜全凭小时候的记忆,慢慢寻找,终于找到一处宅院,然而却与记忆中不同。当下一打听,却发现此宅的主人并非姓田。细细一问,方才知道,战乱之时,城中人口大多都逃离了。如今的人基本都是刘秀建都之后,重新迁进来的人。
田颜见未能找到家人,也是十分伤心,秀秀安慰半晌方才平复过来。天雪遂找了一处客栈,将三人安顿下来。
来到洛阳城,天雪自然想到了大哥刘秀,然而此时刘秀已经去世,也不知原来那些跟随他打天下的弟兄如何了?转念一想,那些将军整日在刀口舔血,而且当年便已是壮年,比大哥年龄都大,只怕如今都已不在世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打听一番。独自一人来到皇宫之前,守卫拦住询问。天雪道:“吾乃本朝国师,欲入宫面圣。”守卫盯住了他许久,哈哈大笑道:“这人莫不是个疯子,我朝何来国师一职?”转而向他道:“莫要在此胡闹,赶紧滚开,否则抓你去吃牢饭。”天雪本不惧这些守卫,但也知道他们职责所在,更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便自行离开了。
回客栈的路上,却见一大府宅,气势恢宏,像是个大官府邸,遂向路人询问,却道乃是司徒府。天雪遂来到府前,向门卫道:“在下天雪,想前往府中拜见司徒大人。”门卫道:“天雪?你找我家大人何事?”天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只好道:“在下只想拜见司徒大人,并无他事。”门卫道:“没事别来烦我,你可知道每日里有多少人想见司徒大人?”
天雪又碰一鼻子灰,本想离开。却在此时,一人身着官服,后面跟着几个随从,缓步而来,遂上前拦住道:“来者可是司徒大人?”那人正是本朝司徒范迁,随从人员见有陌生人拦路,急忙前来护住司徒。
69書吧
范迁道:“你是何人?”天雪道:“在下天雪,乃本朝国师。”范迁道:“国师?未曾听闻本朝有国师一职,更何况本官乃本朝司徒,也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字。”天雪道:“国师一职,乃光武帝在世之时赐封的。”范迁见他年纪轻轻,三十来岁便敢称自己是国师,还说是光武帝赐封,便问道:“何时赐封的?”天雪道:“建武元年,定都之时。”范迁听罢,叱道:“胡言乱语,建武元年距今已有三十六年了,看你样子也不过三十来岁,莫不是在娘胎里便赐封了国师。”
天雪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道:“在下句句属实,武帝长安求学之时,曾与之结为异姓兄弟。”范迁见他越说越离谱,便要赶人。天雪道:“大人若是不信,军中将军可以作证。”范迁道:“哪位将军?”天雪想了想道:“邓禹邓将军,王霸王将军、耿弇耿将军,几位将军都可作证。”不想那范迁冷冷的道:“胡说八道,你还让死人替你作证不成?”
天雪一愣,他害怕说的人都已经去世,还专门找了几个年轻的,想不到对方仍说都已经离世,便道:“如此说来,冯异、吴汉、寇恂、岑彭、盖延、耿纯、任光、李忠、邳彤、刘植等诸位将军,都已经离世?”范迁点了点头。天雪不禁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当初故人皆已凋零。”颇有萧瑟之感。
过了半晌又道:“不知大哥的两位嫂嫂,郭嫂嫂与阴嫂嫂是否健在?”范迁道:“郭王后已然去世,阴太后健在。”天雪道:“若是见了阴太后,也可作证。只是怕大人有些为难,还是算了吧!在下告辞!”便转身欲走。
“且慢!”范迁却又叫住他,道:“本官见你举止正常,不像发昏之人,又对开国大将甚是熟悉,你所讲可是实言?”天雪道:“绝非虚言。”范迁分开众人,走上前去道:“吾在渔阳之时,传闻先帝扫荡河北之时,有人异人相助。民间传言,说此人神通广大,足智多谋,能知未来过去,不知你可听说?”天雪微微一笑道:“民间传言而已,当不的真。”范迁道:“难道你便是那异人?”天雪道:“在下并不知传言是谁,不过在下确曾与先帝在河北征战。”
范迁闻言,仔细打量了天雪一番,见其举止不凡,非一般人,不由得信了几分。遂将他请入府内,屏退众人,问道:“还有何事可证?”天雪想了想道:“先帝有一子,与郭王后所生。先帝公务繁忙,无暇顾及。郭王后便来求助,在下知其意,但此子无帝王之相。不忍明言,遂取一疆字,以改其命。”范迁闻言,心中暗惊。他知此事牵扯宫闱之密,不便明言,但是刘疆确实是先当了几年太子,后让位于当今圣上。当下又问起当年开国征战之事,对方所说与自己所知也是相同,不由得他不信。
思索良久,方才答应明日带他进宫面见圣上。天雪遂告辞离开,回了客栈。见祖孙三人一切正常,便也放心下来。
到了第二日,天雪如约前往,遂同范迁一同入宫。守卫之人见昨日疯癫之人,今日却跟着司徒大人一同进宫,不禁有些心惊。
二人来到德阳殿外,范迁让他在此候旨,自己进去禀明。候了半个多时辰,大臣方才退朝。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宣他觐见。
天雪进得殿中,见皇帝高坐于朝堂之上,范迁候在一旁。遂上前道:“臣参见陛下。”堂中之人正是当今的皇帝刘庄。只听刘庄道:“朕听司徒大人说,你曾与先帝结拜为兄弟,并被拜国师?”天雪道:“先帝曾于建武元年,定都洛阳之际,赐封在下国师一职。”刘庄道:“朕为何不曾听说,你可有人证?”天雪道:“陛下母亲,当今的太后,便可作证!”刘庄道:“如你所言为实,便是朕的叔叔。如有虚言,便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天雪道:“臣不敢妄言。”刘庄道:“既是如此,便一同去见母后。”
随即,刘庄领着二人,前往太后寝宫。来到宫外,命二人候旨。刘庄进入之后,向太后请了安。母子二人许久不见,也甚是欢喜。阴丽华道:“庄儿,你公务繁忙,可许久不曾来见母后了。”刘庄道:“母后恕罪!”阴丽华道:“你像你父亲一样,勤政爱民,母后喜欢还不来及,何罪之有!”
二人拉了一些家常,刘庄道:“母后,儿臣今日遇到一奇事,特来禀报母后。”阴丽华道:“是何奇事?”刘庄道:“今日退朝之后,司徒大人带来一人,竟言乃父皇的结义兄弟,当朝国师。”阴丽华闻言有些吃惊,道:“哦,多大年纪?”刘庄道:“观其容貌,似乎长不了儿臣几岁。”阴丽华松了一口气道:“只怕此人妄言。你父皇年轻之时,确有一位结义兄弟,已有三十多年未见,只怕也已经故去了。”刘庄道:“但此人言之凿凿,却说自己不曾撒谎,还说见了母后便可分晓。”阴丽华道:“此人在何处?”刘庄道:“就在门外候旨。”阴丽华道:“既是如此,便宣进来见一见。”刘庄便命人将天雪、范迁二人带入。
天雪进得殿来,见阴丽华坐于正堂。这只怕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当下也是十分激动,上前道:“嫂嫂有礼,天雪见过嫂嫂。”阴丽华上了年纪,眼睛有些不便,见他上前方才认了出来。也是十分惊讶,诧道:“当真是叔叔?”天雪道:“正是小弟。”阴丽华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叹道:“想不到三十多年没见,叔叔竟容貌依旧。”
对于此问题,天雪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只得道:“嫂嫂一向身体可好?”阴丽华叹道:“老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弱了。时常感觉不如从前了,只怕要去见你大哥啦!”刘庄接道:“母后如何说此丧气话,孩儿还想母后日日陪伴呢!”阴丽华方才反应过来,向刘庄道:“庄儿,此人确实是你父皇的结义兄弟。曾助你父皇取得天下,是以被封于国师之职。”刘庄道:“即是如此,也算是朕的叔叔了!”天雪道:“陛下言重了。”
刘庄道:“国师三十余年未曾临朝,不知此次回朝又有何事?”阴丽华接道:“是呀!叔叔这么多年在外奔波,日子过的还好吧?哦,对了,怎么不见弟妹回来?”两人一下就问了几个问题。天雪轻叹道:“流苏早在三十多年前便去世了!”阴丽华闻言,也十分意外,许久才道:“可惜,可惜!”天雪继续道:“不瞒嫂嫂,小弟此次回来,只是想看望一下嫂嫂,毕竟嫂嫂是小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阴丽华听他语气,颇有萧瑟之意,也不禁伤感起来,遂道:“既然回来了,便留下来吧!时常来宫中走动走动。”天雪道:“多谢嫂嫂好意,小弟一向流浪惯了,又如何能安定的下来呢?此次专门来探望嫂嫂,随后就走。”
阴丽华颇感失望,叹了一口气。刘庄道:“国师既然回来了,便可不着急走。母后身体不好,可时常来看看,叙叙旧。”天雪道:“嫂嫂既然身体不好,可否让小弟看看?”阴丽华道:“也没有大事,最近就是有些失眠多梦,时而头晕目眩,腿脚也不利索。”天雪道:“请嫂嫂伸出手来,让小弟替嫂嫂把把脉。”阴丽华伸出手来,一边让他把脉,一边道:“想不到叔叔还会医术。”天雪道:“曾读过几本医书,又与邳将军交好,大致学了一些,让嫂嫂见笑了。”阴丽华微笑道:“那叔叔可是谦虚了,曾听你大哥说邳司空还要拜你为师了呢?”天雪道:“邳将军玩笑了,当不得真。”
天雪诊完脉,沉思良久。阴丽华道:“叔叔不必费心了,哀家知道自己身体。”天雪道:“嫂嫂不必担心,只是一些小问题罢了,待我开些药与嫂嫂,吃了会好一些。”阴丽华道:“也罢,有劳叔叔费心了。”
二人随后又聊起一些陈旧往事,相谈甚欢。约莫半个多时辰后,见阴丽华有些疲倦,便起身告辞,道:“小弟此来,便是看望嫂嫂,此心愿一了,便就告辞,还请嫂嫂多多保重身体。日后有缘,便可再见。”阴丽华知他非一般人,也留不住他,只得道:“叔叔既然要去,可要保重身体,记得时常回来看看。”天雪点了点头,道:“嫂嫂保重!”
刘庄遂让宫女服侍太后睡下,与二人一同出来,回到德阳殿,问道:“国师可与朕实言,太后到底是何病?”天雪想了片刻道:“太后大限将至,已时日无多。”刘庄大惊,忙道:“可有医治办法?”天雪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人力又如何可为?”刘庄闻言,顿感失落。
这时,范迁却道:“陛下勿忧,国师却非常人也。”刘庄闻言,瞬间又来了精神。范迁继续道:“想国师曾与开国先贤相熟,如今他们都已故去,而国师却年轻如旧,可见国师绝非常人。”刘庄又重新燃起希望,问天雪道:“国师若有办法,尽可直言。”天雪不言。刘庄又道:“国师若真有办法,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天雪道:“陛下言重了,太后乃在下的嫂嫂,又如何能见死不救?”刘庄道:“那还请国师想想办法。”天雪道:“生老病死乃天道,人力有限,又如何能逆天而行。”刘庄不甘心地道:“那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天雪想了又想,心中不忍,叹道:“南海之中,辰巳之地,有一岛,名曰长洲,又名青丘。如今已是仙家之地,岛上有一仙草,名曰长春草。每日清晨之际,草上结有露水,有延年益寿之功效,陛下可派人前往求之。”
刘庄大喜,道:“多谢国师指点,朕这边派人前去求取。”又向范迁道:“范司徒,你觉得何人可担此重任?”范迁道:“陛下,据臣所知,长洲在南海之中,距岸二十万余里。若要派人前往,非熟悉水性之人不可。只不过目前朝中,尚无熟悉水性之人。”刘庄一想,确实如此。
二人又同时看向天雪。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便要来朱砂、鸡血、油、印泥、笔、绢布等物,将各物混入一起,调成大红之色。又将绢布剪一尺余宽的布条,做成令旗之状,随后用笔在绢布之上书写了起来。
刘庄与范迁甚是好奇,前来观看,却见他并非写的方块字,而是画着一种奇怪的符号。二人均是学识丰富之人,却都不曾认得。天雪连画三个令旗,分别摆在桌面之上。突然口中念念有词,手一挥,三面令旗飞至空中。听到“轰”的声,同时燃烧了起来。不消片刻之间,令旗烧完。按理来说,绢布被烧,只会化作一道青烟,最多也只会留下些许残渣,然而此绢布用火烧过之后,白色绢布变成了透明之状,而朱砂所画之处却并未烧着,仍呈赤红之色,整个令旗仍完好无损。
天雪手一伸,将令旗收回手中,卷成圆筒之状,要来三个锦囊,分置其中,交给刘庄道:“此行十分凶险,海上有水神拦路,非一般人可往。陛下可在全国下一道诏书,挑选勇士。若有人愿去,不熟悉水性也无碍。只需执此锦囊,若遇水神拦路,可打开锦囊,将令旗抛入水中,可免无虞。”
刘庄亲眼见此神奇之事,自是深信不疑,将锦囊小心收好,道:“国师若能救得母后,可要什么赏赐?”天雪道:“陛下切勿高兴过早,仙草甘露只能延年益寿,却不能令人长生。”刘庄道:“这是何意?”天雪道:“陛下派人此去,仙人给多少便是多少,不可多取,切记切记。”刘庄点了点头,道:“一切听从国师安排。”天雪道:“仙草甘露可延太后三年寿命,三年之后便是太后大限之时。”刘庄颇显失望。范迁道:“陛下,生老病死乃天道循环,不可强求。”刘庄沉默半晌之后才道:“不错,国师已为母后延寿三年,功劳甚大,人不可过于贪婪。”
天雪点了点头,甚是欣慰,道:“陛下有此见地,必是一代明君,天下百姓有福矣!”刘庄突然向外叫道:“来人,赏赐国师黄金百两。”天雪道:“陛下大可不必,臣用不着钱财。”刘庄道:“那国师要何赏赐?”天雪想了片刻道:“若陛下非要赏赐,臣有一友,在洛阳暂无息身之地。陛下如有心,便可置得一间小院,让其居住便可。”刘庄道:“此事甚易,便交由司徒大人办理。”范迁应了。
刘庄又问道:“国师现居何处?”天雪道:“陛下莫问,臣已了却心愿,不日便离开。”刘庄无奈,便不再问。天雪随即告辞,刘庄仍让范迁相送。
天雪回了客栈,告诉田颜,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不日便搬入新家,田颜再次谢过。
翌日一早,天雪本想交代祖孙三人一些事情,便要离开。不想客栈喧哗起来,出来一看,却是范迁来了。见他了,忙来招呼道:“国师!”天雪苦笑一声道:“司徒大人,这么早呀?”范迁道:“陛下吩咐之事,臣哪敢耽搁?昨日回去之后便安排下人前去打听,已经找到一处合适的房产,特来请国师前去查看。若是合适便好,若不合适,可令人再去寻找。”
天雪将祖孙三人叫了过来,道:“这三人便是在下的朋友。”又向三人介绍道:“这位是范大人。”祖孙三人行礼见过。天雪又道:“范大人,你便带他们三人去看吧!在下有事,要先行一步。”范迁道:“国师不可,你若一走,便为难老夫了。”天发道:“这是为何?”范迁道:“陛下亲交代待,必要选得一处国师满意的府宅。国师若走,让老夫如何向陛下交代。请国师勿要为难老夫,便陪老夫走一遭吧!”天雪见说话说诚恳,加之昨日帮过自己,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一行人穿过几条大街,来到一处院落。范迁道:“便是此处,国师可否满意。”天雪一看,甚是惊讶。他只想找一处小小的房子,够祖孙三人居住即可。不想眼前这个房子却是个深宅大院,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所居之处,忙道:“大人,这房子未免太大了吧!他祖孙三人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范迁道:“老夫回去之后查实,先帝之前曾赐给国师一座府宅,只是国师许久未归,陛下便赏给了别人。老夫只怕这座院子太小,令国师不满意。眼下时紧急急,还未找到更合适的。”天雪道:“在下习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这房子也不是我要居住。”遂问田颜道:“夫人可觉得如何?”田颜道:“这……只怕太大了,妾身祖孙三人,住不下这么大的房子。”
天雪向范迁道:“大人,这房子确实太大,我等收受不起,还烦劳大人再寻一处。”范迁想了想道:“即是如此,老夫便再打听一下。”天雪道:“如此有烦大人了。”范迁道:“国师客气了。既然房子暂时未找到,便到老夫府上暂住如何?”天雪道:“大人客气了,我等住在客栈便可。”范迁道:“这如何使得,国师到了府上,一有消息便可知道,否则还要让我这老头子跑来跑去的,国师体谅一下老夫这身体。”天雪见他如此说,不便推脱,只得答应了。
到了府上,安排几人住下。天雪要走,却被找来各种理由留下,一时也走脱不得。一连几日,房子也没消息。范迁每日都拉着他谈事,不让他离开。天雪知他必然还有要事,所以非要留自己在此。不过,闲下来也在思考,如何查访各派炼养鬼魂之事。
却说这天晚上,天雪突然反应过来,当下一人出了府。来了城中,找到一处城隍庙,唤出城隍主事。虽说他现在不在天宫担任仙职,但这些城隍主事都是他以前赐封的,对他还是十分尊敬。吩咐他们道:“你等速速通知其他各县城隍主事,查明本县亡魂是否都尽入地府。若有大量鬼魂,不知去向,可速速报我。”城隍主事应了。天雪又道:“若遇黑白无常,也通知其帮助查探。”城隍主事道:“是,帝君!”天雪道:“我已经不是帝君,日常莫要如此叫我。”城隍主事道:“在属下心中,帝君一直是帝君。”天雪摇了摇头,自行离开。
到了第十日,范迁找到天雪,道:“陛下已在全国征召勇士,如今选得十位,还请国师帮忙挑选。”天雪笑道:“大人留在下许多日,便是为了此事?”范迁尴尬一笑道:“国师明鉴,此事陛下交由老夫办理。老夫心想此事太大,还的烦扰国师,找一位智能双全之人,才可担任此职。”天雪道:“即是如此,那祖孙三人所居之处,是不是已然找到?”范迁哈哈大笑道:“随时可以搬入。”
天雪道:“即是如此,在下便帮大人看看。”范迁道:“多谢国师,我等一同前往校场挑选吧!”天雪却道:“不必了,大人直接让来此吧!”范迁道:“国师不看看他们的武艺了?”天雪微微一笑道:“不必!”范迁略一迟疑,但还是让人将十位勇士带了过来。
片刻之后,十位勇士到来,齐齐站成一排。天雪一眼望去,个个长的十分威武,高大挺拔,看来确是全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只是其中有人,却显得并不是十分强壮,只是双眼泛出精光,表情刚毅。天雪走到了那人身前,问道:“阁下姓名?”那人道:“在下姓班,名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氏。”天雪道:“伸出手来看看。”那人颇为奇怪,但还是伸出了双手。
天雪一看,道:“你一介文人,为何来此?”此话一出,范迁和班超都是了一惊。范迁见其样貌有点熟悉,问道:“前朝司徒掾班彪是你何人?”班超道:“乃是家父!”范迁道:“你一家都是文人,写书修史,如何能担此重任?”班超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必要上阵杀敌,方能报效国家。”范迁便要再说,天雪打断道:“司徒不必选了,便是此人了。”
在场所有人听了,都是十分惊奇。其余九人惊奇的是,这人没有自己强壮,却被选中。范迁惊奇的是,这才几句话便定了人选。班超惊奇的是,自己实没想到自己能当选。
范迁便要再说,却听天雪道:“大人若是信在下,便是此人。若是不信,可另行挑选。”范迁早已见过他的本事,又如何不信,只是有些不放心,道:“国师如何确定,便是此人?”天雪道:“此人面相,额头如燕,颈脖如虎,飞翔食肉,乃是福贵之想,异日必将封候!只是……”范迁和班超都起了好奇之心,问道:“只是什么?”天雪道:“只是封候必在万里之外。”二人均觉惊奇,有所怀疑,但是不便明说。
挑选完成,众人散去,只留下班超。范迁便要带其去见皇上,天雪却道:“大人稍等。”说罢,要来笔墨,用绢布写下一封书信,交给班超道:“你执此信,到了目的地,交给主事人便可。”班超接过,看了看。天雪道:“不可私自拆看,切记!”班超应了。
范迁与班超自去面圣。天雪叫来祖孙三人,安排完一切事宜,并嘱咐道:“地府之事日后切不可再对人提起,否则连我也帮不你们了。”田颜见他说的郑重,肃然道:“大人,前日是妾身不知是非。今后若再提起,任由大人我们祖孙三人打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天雪道:“夫人言重了。”
到了晚上,范迁回府,并言陛下已经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让班超出发。天雪屈指一算,一来一回,大概需要三个月,嫂嫂还可以撑的住。当下道:“大人,此间事情已毕,在下便要告辞。”范迁道:“天色已晚,国师何必着急,明日再走不迟。”天雪笑道:“便是要趁夜而行。”说罢,转身而去。
离了司徒府,径直来了城隍庙,却刚好见到黑白无常也在此处。他们虽然也已听说天雪受罚一事,但还是前来见礼。天雪问道:“前日所说之事,可有眉目?”黑无常道:“帝君,我等打听到扬州句容亡魂较为异常。”天雪道:“如何说?”白无常道:“天下一千一百三十七个县中,其他诸县也有亡魂不入地府之事,但是唯独此处最为严重。”黑无常接道:“我等前去打探,确实发现情况有异。句容县约有两万人口,每月死亡人口五六十人,然而近一个月来,到地府报到的鬼魂却仅有二三十个,而其他人口相当的县却有四五十个。”天雪点了点道:“嗯,如此说来,的确有问题。”
白无常道:“我等皆是鬼魂,查探消息不便,帝君可去查探一番便知。”天雪略有所思,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事道:“依你等之说,到地府报到的鬼魂只有八九成,那其他鬼魂呢?”黑无常道:“人死之后,有些留恋家乡、亲人等,不愿前往地府报到,七日一到便烟消魂飞魄散了。”天雪思索片刻,道:“你等回去之后,可向紫薇大帝建言,地府之中可设一帐薄,将阳间之人尽数记入,若阳人有死亡,便可依据此帐薄查验。如此一来,那些鬼魂有没到地府便可一清二楚。”黑白无常一听,心中一喜。白无常道:“帝君圣明,此法极好,减轻我等不少时间。”天雪想了想,又道:“嗯,便称之为生死薄。”黑白无常齐道:“好名字!多谢帝君。”
天雪见事件已经有了眉目,便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句容之地,有何修炼之人?”白无常道:“此地有金坛华阳洞天、良常放命洞天,两派人物在此修炼。”天雪听此,心中一震,道:“原来是他!”黑白无常对望一眼,不知帝君所言何人?
原来,天雪听到金坛华阳洞天的名字便想起子佩之事,当初子佩之死,所用符咒便是金坛华阳洞天的。又想到前几日田颜画的老道,竟有几分眼熟,原来便是金坛华阳洞天的清源真君。细细一想,当初在云梦大泽之中相见,颇为年轻。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活着。
天雪出了城隍庙,眼看已快深夜,便随便找了一处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找到一快马,便往句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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