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洛京,天气渐暖,屋子里越发闷热。
是以这几日午后,阿月总要到园子里纳凉。
后花园里假山流水,堆叠的草木绿油油的,中间一片荷花池,粉白色的荷花花苞将开未开。
伴着美景,在梧桐树荫下吹一吹凉风读两页画本子算得上惬意。
殊不知她正成为别人眼里的一道风景。
安宁侯如今领着四品闲职,不必日日上衙,每日大把的时间消磨在府中。
今日来藏书楼找几本书,走到门口,恰巧看到对岸的好不悠然的美人。
他身后的小厮是个机灵的,见主子驻足好半天,忙不迭道:“好像是阿月姑娘,可要小的把人叫过来。”
“多事。”安宁侯斜睨了小厮一眼,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是,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小厮自打两下嘴巴。
一丝响声也无,肯定是没用力,稚嫩的少年脸笑嘻嘻。
安宁侯回过头,“知会一声,晚上过去。”
“是。”
啧,德行。
阿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叫了人跑腿。
这事儿不必直接告诉阿月本人,通知她屋里的丫头下人打扫拾掇罢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小喜匆匆跑来告知阿月,老爷今晚要来。
小喜是阿月入府时,夫人给拨的伺候丫头,十二三岁,圆嘟嘟的苹果脸满是兴奋。
“侯爷终于想起姑娘了,真是太好了,您快和奴婢回去准备。”
阿月:……宁愿顾致远永远想不起我。
安宁侯姓顾名清,字致远,是这座侯府的男主人,府里的女主子……不提也罢。
还是提一提吧。
正经女主子名义上有太夫人、侯夫人两位。
老夫人病逝多年。
老侯爷早年站错了队,今上登基后,他将爵位传给嫡子,辞官致仕,与侧妻白氏隐居南山别院,不问世事。
安宁侯府实际掌家权和对牌钥匙在二太太和大奶奶,也就是白侧夫人的亲儿媳、亲孙媳手里。
正经侯夫人不掌家,叫庶出嫂子和侄媳妇掌家。
侯府的内宅与其‘安宁’的封号完全相反,一团乱麻。
不过这些和阿月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侯爷的一个妾。
被养母用一顶灰扑扑的轿子送进来,敬了妾室茶,却没个正经名分的妾。
阿月入府两个月,顾致远一次没光顾过,她仍是个姑娘家。
领的每月一两银子的通房丫鬟份例,身边一个伺候的小丫头。
小喜原做粗使丫头的,力气大手上厚厚的老茧,没搓两下便把阿月后背的奶皮子刮红。
“你去吧,我自已洗。”
“是。”
69書吧
小喜满脸愧疚地退出浴房,心想姑娘真是个和善人。
她以前没做过贴身伺候的活,自已皮子糙,手上没个轻重,刚分过来时便出过事。
小喜当时吓得六神无主鼻涕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淌。
姑娘不曾责骂,淡淡的叫她出去,事后也未追究,只是沐浴的时候不叫她伺候。
这次大概是因为侯爷要来,所以要洗得干净些。
小喜担心水不够用,又去大厨房提了半桶热水。
对屋小白姨娘的贴身丫鬟见此,故意啐了一口。
“一个贱蹄子用两桶热水,当自已是府里主子小姐呢。”
小喜默默提水不敢吱声,对方是一等大丫鬟,她连三等都不是。
阿月洗完澡换上干净的暗蓝色衣裙。
是府里夏季的份例,一套暗蓝一套墨绿,料子普通,颜色和样式略显老气。
虽说不大合适她的年纪但好歹是新的,进府带的两身衣裳,半新不旧更不合适。
叫侯爷看见,别以为府里苛待了她。
其实她不是完全没有别的衣裳,可来时大家瞧见她背了一个打着补丁的小包袱,里面最多塞两件旧衣服。
再有别的说不过去。
她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名目拿出东西来。
小喜动作麻利地收拾干净浴房,瞅着时辰去大厨房提回膳食。
阿月的份例是一主食一菜一汤,汤是白菜豆腐汤,菜是……
“豆橛子、豆橛子、天天豆橛子,府里是吃不起别的菜了吗?”
小喜嘟嘟囔囔地抱怨。
阿月没忍住笑,“茄子炖豆角,前几天豆角炒肉,这不换了吗?”
小喜便住了口,姑娘不介意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阿月份例的菜和下人们的差不多,无非多上一二两的肉。
有时是肉炒菜,有时是旁的大菜的边角料添在一边。
主食好一些,顿顿白面白米,而非一般下人吃的粗粮窝头。
当然,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能吃到主子用剩下的菜,伙食比她好多了。
最近的比如对门小白姨娘的大丫鬟翠微。
姨娘的份例是三到四个菜,因着白姨娘怀孕府里额外补了一倍的份例,成了六到八个。
小白姨娘吃剩下的,一般是翠微先吃。
六到八个菜一个人能吃多少,基本上翠微吃的和白姨娘差不多。
小喜把自已的杂粮饭一齐摆上小桌,两人就着一菜一汤吃得饱饱的。
嗯,她们一起吃的。
府里不知阿月来历,外面来送,侯夫人便收了。
侯爷迟迟没有给出章程,侯夫人便以为是谁随手送的,达官贵人间赠妾送妾实属寻常。姑且当通房丫鬟似的养着。
既是通房丫鬟,和小丫鬟一起吃饭算不得什么。
小喜麻溜地将食盒送回厨房。
过了两刻钟,戌时刚过,安宁侯顾致远踏着暮色进了正院西北角小跨院的厢房,即阿月的屋子。
阿月行了个礼端上一盏清水,然后站那儿不动了。
你说茶叶?
不好意思,没有。
厢房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用的,建的不伦不类。
隔的三间,一边卧房一边浴房,没有客厅,中间是一张矮炕,冬天能从外面烧火取暖。
顾致远在炕边坐下,给面子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开门见山,“洗过了?”
阿月:“……”
小喜很有眼色地退出房间带好门。
“过来。”
阿月走了两个小碎步,顾致远无甚耐心地伸手拉她。
阿月短暂怔愣,顺势坐到男人怀里,被他环住腰身。
“可是不愿?”
阿月:抱都抱了,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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