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换了便装,屏退了轻红和芜晨,独自一人穿梭在西市。
年味已经过去了,街道上明显有些冷清,芜晨有些不放心,还是偷偷躲在暗处跟着沈良辰出来了。
出门之前轻红也是千挠万阻,毕竟芜晨先前受的伤还未痊愈,芜晨轻柔的抚摸着轻红的脑袋,说:“不用担心,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小姐,若是小姐在我眼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最后轻红拗不过芜晨,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放她去了。
像是有目的一般,沈良辰直奔那处而去。
还是那日的老板,他佝偻的身子深深地刺痛了沈良辰的心。
是从前宋煜安带她吃过的馄饨店,小店虽然破旧,却很干净,看得出来老板娘是个勤劳爱干净的女子。
沈良辰是从琅岐那处得来的地址,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为她而死的小哥,是馄饨店老板的儿子。
她眼眶微红,心中百感交集。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对他称赞一声,你父母的手艺很好,我想学的紧呢。
烟火气让沈良辰泪眼更加朦胧,她坐下来,很快,琅父热情的走过来招待她:“小姐,还是和那日一般吗。”眼睛的淳朴善良让沈良辰更加难过。
她忍了忍,努力让声音和寻常一样,问:“老板,你还记得我吗?”
琅父年纪大了,将身子弯的更深,听清了后,笑着回答:“当然啦,若不是三公子的帮衬,咱们一家子根本不足以在西市立足,我家儿子还在三公子手下做事呢。这些年来三公子就爱吃咱家这口的手艺,从来没带过什么人来,上次小姐您来夸过我家那口子的手艺,她开心了好几天,说玉京城的达官贵人也爱吃咱家的馄饨,我们哪能记不住呢。”
沈良辰低着头,咬着嘴唇,才能制止眼泪落下来,她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老板您的手艺很好,还是上次那样。”
“好嘞好嘞。”琅父还是笑着,转过头开始忙碌。
生命无常脆弱,生者远比逝者来的煎熬…琅岐在沈良辰来之前特意交代了,两位老人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因此他并未将琅从已去的消息告知,企盼时间能抹淡他们心中的伤。
琅从的墓埋在西郊的一处宅院后,琅从一直在为宋煜安做事,宋煜安看琅从如此卖力,总是会给他异常丰厚的酬劳。
因为他舍不得他的父母一直蜗居在馄饨铺,所以攒钱给父母买房子是他的毕生所求。
这样好的青年,还有无穷好的未来。
思绪拉回,琅父已经将那一碗白玉滚滚的馄饨呈上,闻一闻,顿时口水直流三千尺。咬一口,皮软软的,透着一点醋的酸味。
馄饨馅又鲜又嫩,闭上眼睛好像身体很轻盈,腾云驾雾一般。如果放了辣酱的话,更加美味,在冬天里吃这样的美味再好不过了。
沈良辰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吃的畅快顺意,就像上次那般。
直到沈良辰把最后一口汤都喝得不剩,琅父才心满意足的将碗端进去。
沈良辰本欲将银子放下就偷偷地离开,琅母却从店铺里面着急忙慌的拦住了她。说:“小姐。小姐且慢。”
“伯母,怎么了。”沈良辰没有嫌弃琅母的粗布衣衫,伸手扶住了琅母。
“你看,这……”琅母从窄袖中拿出一锭金子,又继续说道:“前几日苏小将军过来吃了碗馄饨,留下来这枚金子,太贵重了,还请还回去吧。还有西郊的地,我们老两口是万万不敢承受的,等从儿捎回银两,我们会一并将西郊房屋的银票还回。”
沈良辰推搡着:“不必了伯母,这是应该的,是琅从立了功呢,苏将军他…是特意奖赏的,还有西郊的土地,也是琅从挣的,怕您和伯父居无定所,因此想给您们一个惊喜,希望伯父伯母万万不可辜负他的一片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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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琅母还是面露担忧,“是从儿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吗?”
沈良辰笑着将琅母扶进屋子,安慰道:“伯母放心,他很好。外面风大,可别着凉。”
将碗柜摆好了的琅父又见沈良辰进来,他尴尬的说:“小姐,咱们这腌臜之地,只怕是污了小姐……”
哪知沈良辰并未在意这样的繁枝缛节,直直地走了进去,屋子虽然有些破落,但很干净也很温暖,沈良辰小心翼翼把琅母扶在凳子上坐着,接着说道:“无碍,馄饨钱我还没给你呢……”她将荷包拿出,并未拿出原来那锭银子,而是摸出了一些小碎银递给琅母。
夫妻俩笑脸盈盈的,说道:“小姐肯来陪我们老两口说说话,聊聊从儿的近况,我俩已经很高兴了。哪还好意思收小姐的银两。”
沈良辰没有说话,可能硬要给钱他们也不会接受,于是她默默地将钱收回,与琅母说了些话,探讨了她们家馄饨的做法。
出门时,她还是将银两放在了小厨房。
算是一点补偿,沈良辰心里想。
出了馄饨铺子,她一路往西,直奔琅从之墓。
按照琅岐给的地址,她好像走了很久很久,身上穿的过于单薄,墓地又太偏远。
她终于走到墓前,前几日她还有些不敢来,那墓碑上,赫然刻着“琅从”二字。
旁边有一棵腊梅树,淡黄色的一小朵,阵阵飘香。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沈良辰拿了三根香,说道:“多谢救命之恩。你的父母,你放心,我可保他们一世无虞。”
逝者安息,生者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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