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蓉无奈极了，儿子大了也管不了，“他们呀，都不知道一天天做什么，临时工没有临时工样，高中生也没高中生样，问了这段时间有事太忙都不回来。”
“都忙什么呀，其实我也没想他们回来干活那些，只是前些天老听到老人家和我念叨天平和天安两个乖孙怎么不来看看。”吴娟娟也想看看两个侄子，毕竟几个月都没见过了。
“他们能干什么活，没捣乱就不错了。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大说工会有事不跟着回，他这一个临时工天天都被领导委以重任，现在工会可离不开他。至于老二嘛，说老师弄了辅导小组，要和同学一起学习。”
唐蓉说到老大的时候语气透露出来都是自豪感，但是到老二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就皱起来了，“老二说要学习，当时可惊呆我了，他一个看着书本不出三秒就打瞌睡的人，主动学习，真的太难得了，我就不拉着他们回来。”
万桂梅老太太偷摸在吴晓晴房间门口边藏着偷听，唐蓉他们房间隔壁就是吴晓晴的房间。
吴晓晴看着老太太这偷摸的样子，捂着嘴无声的笑着，万桂梅也不理会她，自个儿听得津津有味。
但是听到说自个天安乖孙看书打瞌睡，万桂梅可就不同意了，人还没出现在唐蓉和吴娟娟眼前，声音就响起来。
“老二家的，我天安乖孙可是爱学习的娃娃，你这一天天都在说他小时候的事情，这让听到的人都对他印象不好。”
唐蓉一听就知道老太太又在偷听了，“哪是小时候，是他班主任说的呢，都高二了，还没个学习的样子。”
万桂梅不乐意听到自己乖孙的坏话，“那肯定你们太忙没带好，我说你们要多花点时间带孩子，我乖孙那么聪明，上次还和我说考到全年级多少名来着？哎突然想不起来了。”
吴晓晴知道，她趴在门口伸头出来，“我知道！我知道！全年级第三百五十七名。”
万桂梅一听就拍手，“对的，对的，就是全年级第三百五十七名。”
唐蓉笑出声来，实在是不知道天安给奶说了什么，他第三百五十七名一点都不害臊到处说，“妈，你知道全年级有多少人吗？”
万桂梅一愣，“多少人呀？”
“就是三百五十七名，你说他考个倒数第一是怎么回事，就是在卷子上随便乱写都不止这点分数了，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去他学校了，实在是太丢人。”
唐蓉想到上次开家长会，班级坐着九十人，孩子的位置就在最后，她还想要拜托一下老师看看能不能往前调一下，结果却知道是天安自己要求的。
加上成绩贴在教室墙上，碰到几个同班家长还是认识的，那天可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丢人。
万桂梅张了张嘴，也不好再维护自个孙子了，之前天安回来和她说的时候，天安那自豪的样子让她还以为是考的不错，“那就不要孩子回了，多在学校好好学习。”
吴娟娟也没想到天安学习这么差，只好安慰一句，“还好天平不错，我记得之前天平读书的时候可是年年第一，回头让天平辅导一下天安，看看能不能提升一下成绩。”
说到天平，那可是唐蓉的顶门面，“天平那是天生的，我们都没管过他学习。之前有试过让天平教一下天安，反而弄得天平整个人都憔悴了，天安那小子，我和他爸都不抱什么希望，等他拿到高中毕业证，计划到时候买个工作给他上班好了。”
“话说现在不是放开考大学了，天平怎么不去考呢？”
听到吴娟娟说的，万桂梅打算离开的脚又收回来了，支着耳朵仔细听。
“我和他爸都希望他去考，但是他还不想，天平要做的事情，我和他爸都管不了。但是大学生比临时工好，这你们也觉得是吧，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万桂梅点点头，“是呀，大学生好呀，如果老吴家有个大学生，那可是不得了喽。去年隔壁大队就有好几个考上大学的，不单是知青，里面还有实打实的本地娃，隔壁大队长笑的合不拢嘴，大队里摆酒都请到我们大队来了，听说还登报，公社书记都来说话了。”
说起这个万桂梅就一肚子话要说。
“弄得我们大队长那段时间看我们鼻子不是脸，三句里两句就是让我们家孩子好好学习，也不想想隔壁大队都办了小学，我们大队孩子还要去他们那上学，多少孩子走着走着就溜达去玩了，至于学没学没人知道，我们这些本就不认识几个大字，怎么知道孩子到底有没有学好。”
吴娟娟也认同，上工的时候确实听过其他人说起自己家孩子打着上学的名号然后偷偷去玩。
那家孩子一开始不想去上学，不想走那么远的路，后面和几个同大队的小伙伴约好一起上学，没想到被其中一个家长发现原来是结伴去玩了，等于几个孩子的家长都知道了，当天收工之后，整个大队都能听到小孩哭声接连不断。
后面上工时他们都在问什么时候建学校，聊到孩子逃学去玩，大家才知道之前收工后听到好几个孩子哭，还以为那么巧，都在打孩子，原来就是几个孩子一起闯祸。
吴晓晴听到大队里小孩都要去隔壁大队上学，十分不解，“奶，为什么要去隔壁，我看到我们大队不是有个小学吗？门口写着龙平小学呢？”
万桂梅知道就这孩子不了解，“原本是有个小学的，我们家还是还算好，能在大队小学读完。但是自从知青下乡，一开始六七个人还好，那样找个空着小一些房子还好找，但是唉。”
她叹了口气继续，“知青下乡不是一两年，是十多年，每年来的人，少有几个，多能达到十人。这知青那么多人怎么住，一开始大队长想让村民一户一人，但是试过后，矛盾越来越严重，加上确实有些人做些腌臜的事，也就四五年年前吧，知青和队员都闹起来差点聚众斗殴。最后大队长也找不到能同时住几十人的房子，就将龙平小学先让知青住着，说后面再找块地建学校。”
“不知道我们大队什么时候能建新学校，到时候我家老大结婚，等有孩子也是很快的事情了，也不怪大伙说起学校就骂大队长还有知青。”吴娟娟也希望能办个学校。
“听说明年吧，对了，天健这都谈对象那么久了，还不带回来见见，年龄也不小了吧。”万桂梅想到天健也有些愁，这是孙子辈最大的孩子，再不结婚，下面弟弟妹妹都耽搁了。
“是不小了，都二十三了，我问了好多次，他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吴娟娟也愁的。
万桂梅和唐蓉挥挥手，“唐蓉，一会上工记得和大队长说下银宝和慧舒请假。”
“知道了。”唐蓉点点头。
“阿娟，我们一起去上工，详细和我说说天健那到底什么情况。”万桂梅刚好看到不远处，听到自己名字条件反射扭头就想溜出门的吴天健，立马对着他喊道，“天健，你先别走，和奶说说话。”
唐蓉看他们追着吴天健提问，准备回去拿个上工的袖套带上，一转身就看到在隔壁门口趴着看热闹的吴晓晴。
进了吴晓晴的屋，“四月，我们母女俩聊聊。”
吴晓晴坐在床边看着妈妈，唐蓉将椅子拉进，坐到吴晓晴面前。
房间门关上，现在就她和妈妈，吴晓晴感觉气氛不知道为什么让人紧张，是妈妈表情太凝重的原因吗？
吴晓晴起身拿放在桌子上三伯吴元宝做的小狗木雕，就坐在床边慢慢摸着光滑的木雕，“妈妈，什么事情呀？”
“四月，这里就我和你，你老实和我说，你做的噩梦是什么？”
看着吴晓晴低头把玩着小狗木雕，唐蓉耐心地等着吴晓晴和自己说真话。
这时候大队大喇叭传来通知大家上工的声音，吴晓晴就抬头说：“妈妈，我不记得了，你快去上工吧，我想一会睡会再出门找大牛。”
确实到上工的时间了，喇叭都在让队员集合了，也没办法继续耽搁，唐蓉想着晚上回来再和女儿好好说说。
“那你今天就好好在家，出去记得戴上草帽，外头晚点太晒。”想到要拿个草帽和袖套再出门，唐蓉叮嘱一句就离开。
所有人都出门后，就连三房那和她同年的天军弟弟也跟着大人去地里帮忙，她无聊的四处转转后，回房补个眠。
慢慢入睡，她不受控制陷入了之前的梦境。
这一次她看到了，死的那个人是禹星星，发现尸体的地方就在星星姐家不出一百米的野地。
当时的她，她站在人群中伤心的看着，罗姨将禹星星紧紧的抱着流着泪喊星星，周围的人都在说着风凉话。
她察觉有人正在看着她，但是左右查看大家都在关注这次命案，而不在她身上。
直到看到远处树底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觉得就是他，天色太黑，周围的人都是打着手电筒，离得距离稍远就看不清是谁。
加上有一段距离，看不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衣着都是大队里大家会穿普通薄薄外套。
心里之所以认为是那个人，因为当她穿过人群走近想看是谁时，却看到那个男人脸上在笑。
男人的目光不知道是看着抱着禹星星在哭的罗姨，还是看着她。
明明耳边是讨论命案的对话，但是她却好像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她转过身不再敢靠近，试图在人群中得到些安全感。
画面一转，就到了更寒冷的时候，大家都穿着厚厚袄子走在路上，上工的时间，路上遇到的人也逐渐多起来。
“旧牛棚那边那对母女太惨了，先是女儿被人杀了，被发现那天好多人在场我也在，脖子那黑紫一圈的手印，而且听说刚发现的时候下面衣服都不在，用脚想也猜到发生什么。”隔壁大叔搭着女婿肩膀聊着大队里发生的大事。
大叔女婿是一名知青，语气愤愤不平，“肯定就是被人强了，都不知道是谁做的，后面不是说那个女孩妈妈疯了，前不久就跳河自杀死了。”
王霞云女知青也为那对母女遭遇抱打不平，“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那么平静，公社派出所的人来过两次就再也没来了。”
“我听说那个女孩妈妈查到谁害自己女儿，不是自杀，就是被杀。”刘恋同王霞云一个房间，发生命案之后，她害怕的去哪都要和王霞云一起，或者同个房间其他女知青。
“我也有听别人说过，太可怕了，如果这样的凶手在我们大队里，那不是睡觉都要提着脑袋。”王霞云也十分认同，“现在整个知青院的女知青们有关系就托关系回城，没办法就努力复习争取下次高考考上离开，凶手一天没被抓到，大家心里都很不安。”
“所以让你们这些闺女别老是往外跑，就是往外跑才发生的。”在场有个吴二爷打心底就觉得现在的女娃娃都好高骛远，就该早日嫁人，老实在家待着操持家务。
“二大爷，你这说法就不对了，不是说发生尸体的地方就在旧牛棚十几米地方，你干脆让我们女同志都别出门了。”
发现在场女同志看着他，吴二爷觉得自己说的话没错，理直气壮看着她们，“你们这些女娃不都早日要嫁人，晚了估计还没人要，我劝你们早点找对象嫁人，别一天到晚不知道去哪鬼混，还不对了？”
王霞云气的正要开骂了，一旁其他女知青拉着她，让她别冲动，到时候弄到大队长面前，这吴二爷用辈分压下来，大队长还不是站他那边。
毕竟他们知青来到这里，无论待了多少年，始终是外人，大队长平时就不太待见他们这群笨手笨脚的知青。
后面场面弄得有些僵硬，大家都不再继续聊，都加快了步伐。
吴晓晴停下了脚步，他们这次是回家看看病倒的奶奶，出门前奶好像和妈妈说了什么，所以妈妈和爸爸要去找大队长问一些事情。
她猜测是和星星姐有关，她也想知道，就硬是要跟上来，但是没想到这一路听到大家说的话，她觉得自己还是没做好准备接受星星姐和罗姨已经去世。
昨天和吴卫东约见面的时候，他们都不敢靠近西边，实在是他们有太多回忆了，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和爸妈说，想回去，不想跟着了。
他们想这到处都是上工的人，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然而画面一转，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走在空旷路上，而后面好像有人尾随她，她感到很害怕，步伐迈得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但是她好像始终没办法甩开跟着的人，然后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进了山里面，这次身后那人直接光明正大的追着她。
她感觉自己喘不过来气，后面男人的脚步声踏在落叶发出的啪啪的声音，就像在她心脏上击鼓一样，声音非常清晰，就像就在身后两三米距离。
她察觉快要被抓住了。
十分恐慌的心情还没有平复的时候，突然画面变成她在和吴卫东说话。
他们当时下定了决心，要找出事情的真相，“二牛，我们一起查吧。”
“嗯，我们要还原事实的真相！”
但是好像没几天，她和吴卫东又说了句，“二牛，好像有人跟着我，怎么办？”
“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吴卫东也紧张起来。
“一定就是他，但是我们怎么做才能让大家知道？而且我感觉他下一个目标是我，要不我当诱饵，然后二牛你帮忙抓住他。”
吴卫东不认同这个办法，“你别着急，这个办法太危险，不可以，我不能失去星星姐之后再失去你，我们在想想别的办法。”
他紧皱着眉，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办法，“要不我们和大队里的人说，让他们帮忙？”说着又摇头，“不行，他们都不会相信我们。”
“那个人的面具戴的太好了，不会有人怀疑他的。”
那怎么办呢？
突然吴晓晴被人叫醒，她眨了眨眼睛，她刚刚做了什么梦？
好像又有个人死了，但是还是记不起来，就像脑海有个橡皮擦，一擦只留下来痕迹，但是无法识别出来。
“四月，你怎么睡得满头大汗，天气是有些热。”吴娟娟提下下工回来做饭，发现吴晓晴还在睡，心想这孩子睡太久了。
吴晓晴回过神看到叫醒她的人是大伯母，喃喃喊，“大伯母，你怎么那么快回来。”
这孩子睡太久睡蒙了了，拍拍她背，“不早了，快到下工时间了，你起床擦擦汗，我先去做饭了。”
等吴娟娟出房门后，吴晓晴才继续细想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梦。
但是怎么想都记不清了，就感觉自己在拼命跑，跑的都快没气那种，像是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感觉睡了一觉反而觉得更累了，算了，起来洗个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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