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河边哪里？”吴成秋停下来，摘下了草帽。
“是...是靠近玉米地那边。”吴天佑哭的一抽抽的。
“别哭，去找你奶。”吴成秋安抚他，转身朝地里远处低头收麦的人喊着。
“大伙！来帮忙，河边有人掉水里。 ”
他喊完，看了地上几捆小麦，记着一会回来再搬完。
地里几个人都放下活，跟着他去帮忙，而有的人就朝其他田地方向去，将有人掉水里的消息告诉认识的人。
一下子大伙都不干活了，接二连三的往河边去。
大队长吴德昌听见发生大事，就立即去事发现场。
吴成秋带着其他人来到河边，发现周围有四个六七岁的孩子就躲在野草边哭。
有个妇女发现自己孩子也在，“小麦，你怎么在这里？”
“妈妈！好可怕！”叫小麦的女孩看见自己妈妈，就冲她抱着。
“不是和你说了，别往河边玩。”
吴成秋和其他人往河那边看找掉下水的人，正担心那人会不会已经被冲走了，看到河滩边缘有块大石，附近躺着个肚子胀鼓鼓的人。
刚走近就闻到一股无法描述的恶臭。
他往人脸方向看，发现整个人都开始腐烂，辨别不出样子，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尸体，加上气味恶心的不行，直接控制不住干呕。
跟着靠近的人，看到也是一样的反应，有的跑远去吐了。
渐渐有人往这边靠近，吴成秋不敢再靠近尸体，也朝其他人喊着，“别靠近了，是个死人。”
和吴成秋一起的人也帮忙说，“别看了，反正恶心的我午饭都吐了，真的可惜我中午吃的饭。”
“我也是，一问那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是呀，太渗人了，感觉今晚做梦都能梦见。”
“有人去喊大队长了吗，这里死人了。”
“大队长在过来了。”
唐蓉将在猪圈忙活的罗慧舒喊上，以为有人掉水，看看是谁，没想到是有人死了。
后面慢慢赶来的人也知道是有人死了，开始有人在问是谁。
“是谁家的？”
“不知道，估计不是我们大队的，说是上面漂下来的。”
“上面？那不就是青坡大队的人。”
“听说尸体都腐烂了，看不出来人样，可难看了。”
“哎，你不是娘家是青坡大队的，可以看看是不是认识的。”
“不是说这脸都烂了，那我怎么看的出来，而且看了估计今晚都不用吃饭了。哦对了，我晚点回娘家问问，到时候告诉你们。”
“你们说这人死了多久，会不会被人杀害？”
“你这是想多了，我猜估计是掉水里，然后就淹死了。”
“唉淹死，会不会是水鬼找人换命那种，不是有那种说法，淹死没法投胎，要找拉人下水死了，才能解脱。”
“嘿，你说这也太吓人了吧，这让我以后怎么来打水......”
禹星星跟着吴晓晴来到河边，围满了人，估计上工大部分人都过来看热闹了。
吴晓晴像个小泥鳅一样，带着禹星星在人群里面转来转去，然后来到最前面。
听着大家聊天内容，是有人淹死了。
吴晓晴好奇是怎样的，就拉着禹星星靠近，但是还没有走近就被周围的大人喊停。
“谁家孩子，别凑近了，离远一些。”
她们被管着不让靠近，而陆陆续续来的人，实在好奇都看过死的人什么样子，其实就是为了能在接下来日子聊天中不错过话题。
预计会成为很久一段时间的谈资。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但是禹星星看到那个死去的人上半身在河滩，卡在大石头缝处，而下半身随着河流流动在一晃一晃的。
就像人还活着一样。
吴晓晴看到那人涨的肿肿的，肚子鼓起来就像孕妇一样，“这死的该不会是孕妇吧？”
旁边的人解答，“不是的，那是肚子都是水，涨起来，我刚刚往前看了，看起来是个男的。”
禹星星听声音是彩佳婶子，“彩佳婶子，霞云姐，你们也来了，那我妈妈呢？”
薛彩佳指了指右手边。
“妈妈！”禹星星和吴晓晴都看到自己妈妈，就挤到旁边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罗慧舒没想到这俩女孩也来看热闹了。
禹星星：“四月说有热闹看，拉着我过来了。知道是谁吗？都没人知道吗？”
罗慧舒拉着女儿的手，“目前没人知道，等大队长到了，慢慢排查总会知道的，你不要跑去看，那人死状可难看了。”
另一边吴晓晴叽叽喳喳的和唐蓉说起听到的。
像机关枪似得，自己女儿说话，唐蓉觉得耳朵有些热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说这些我都听别人说过了。”
吴晓晴交流后发现大家知道都一样。
禹星星感到很奇怪的一点，周围人情绪都是担忧、烦躁复杂的心情，但是她感受到有一个格格不入的情感。
开心？不对，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呢？
她想了想，是舒畅，像解决一个问题之后那种舒适感。
怎么会有人心情是这样！禹星星沿着给自己感觉的方向看去，她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她看到了林娥婶子，她站在人群最后，虽然有些远，但是她看到了林娥婶子在微笑。
怎么可能？
林娥旁边的黄守才撞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收敛些。
林娥收起原来表情，皱着眉装的和周围的人一样，有些担忧的表情。她开始演戏，和左前方的妇女们开始夸张说话。
禹星星觉得很可怕，第一次这么怕一个人，因为她一直装的太好了，好到她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笑容是不是假的。
但是她感受到的情绪是真的。
突然她对上了林娥无意中扫过来的眼睛，立马转头不敢看那边。
但是她的手抖的更严重了，连罗慧舒都发现她不对劲。
“星星，你怎么了？怎么手抖的这么厉害？”
“我没事。”
禹星星将抓着妈妈衣角的手收回，左手握着右手交叠在肚子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罗慧舒侧低着头看着她，“真没事？可是你的手抖的那么严重，我刚刚看到肖医生，要不找找她，问问她。”
“不用，妈妈，我就是知道有人死了吓到了。”
罗慧舒搂着女儿的肩膀，“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禹星星压下心中的惧意，可能是看错了，别想太多。
她已经有些怀疑了，但是没法透露出来，没有证据而且连这个死去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唉，先不要想那么多，她告诉自己。
深呼吸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没有刚刚那么惊慌。
“不，我们再等等看，大队长很快就来了，可能他知道是谁。”
刚好大队长急赶忙赶，赶到了现场，周围的人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半路他听到先一步去河边然后回来的队员说，有人死了，好像从上游来的。
连续好几个跑回来的人都这样说，知道事情牵扯不止龙平大队。
他就立马掉头去大队办公室打电话，让公安派人来调查，同时和上游青坡大队通了电话，告诉那边也派人过来看看是不是自己大队的。
“哎呀，都围着干嘛，回去把小麦都搬了！”他看到那么多人围着，就驱赶大家都回去干活。
“发现的人留下。”
周围的人不大情愿离开，还想继续看看后续。
两个同样沾了一身麦秆的男孩沿着大伙刚刚让出来的小路，钻到最前面。
禹星星看到他们，“二牛、兴文哥，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
另一边吴晓晴看到他们就也喊了他们，然后让吴卫东过去，要给他好好讲讲她听到的。
吴兴文站在禹星星旁边，温柔的看着她。
禹星星和吴兴文三年前才开始熟悉起来，主要是禹星星觉得吴兴文对她特别好，和她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整个人虽然看着比较冷漠那种，但是对她一直都很体贴。
他们其实不常见面，他家在大队头，禹星星家在大队尾，平时禹星星也是猪圈、家来回转，吴晓晴回来的话，会多一个吴晓晴家。
吴兴文留着碎盖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禹星星特别喜欢他，因为他心底特别好。
吴兴文看着禹星星新的短发有些惊讶，“星星，你剪短发了！”
禹星星开心的向他展示自己的新发型，自从剪头发之后，她觉得特别舒服，不仅头皮舒服，而且洗头也舒服。
不再会头发打结，然后不小心拉到头皮痛；洗头的时候也不用弯腰那么久。
“好看吗？”禹星星微微向他侧头，开心的笑着。
吴兴文看着禹星星愣愣道，“好看！”
他的手不由自主伸过去摸了摸，就像摸猫咪一样。
他心想，好看，像小黄一样好看，剪短之后更好看了。
小黄是他以前喂的猫咪，自从小黄没了之后，禹星星第一次和他说话时，他觉得禹星星就像小黄一样。
同样大大圆圆的眼睛，特别有时候不开心或者生气时，有些委屈的眼神更好看了，更像小黄那晶莹透亮的眼睛。
还有一点让他觉得像他的小黄原因是，禹星星瘦小，摸起来就像没长什么肉，棕黄色头发就像小黄身上的颜色一样。
瘦小但好看，让他每次都会有种想要好好呵护的感觉。
禹星星感觉到他的喜爱，觉得很不可思议，虽然以前她觉得兴文哥挺喜欢她的，但是她如今直接感受到的情感让她有些动容。
他传来的感觉，是一种爱护的喜欢。
禹星星觉得他肯定是把她当妹妹一样，有些感动的看着他。
她其实一直把他当成其他队员一样，因为相处不多，她更多时候都是和吴卫东、吴晓晴说话。
以前她的世界里，只有两拨人，左边是妈妈，右边是吴晓晴、吴卫东、唐蓉婶子、彩佳婶子和万奶奶。
如今，她的世界里重要的人更多了。
她要珍惜她每一个朋友们，要对他们好一些。
吴兴文爱怜的看着禹星星眼睛，眼睛呐，真好看呀，怎么可以怎么好看，要一直好看才可以。
其实关于河滩死者，大家了解不多，禹星星也没有说很多。
大队长吴福昌去辨认了尸体，自己也无法认出来，但是他表现的和其他人不同。
毕竟年过半百，半只脚已经入土，加上以往战争时代，他也见识过死人，只是这种溺死加上天气炎热原因，尸体腐烂程度已经很严重。
他回到人群中，想问问发现时的细节。
没想到大伙都还在等着，而他孙子也在。
他有些生气朝大伙喊道，“都不去上工了，今天公分不要了吗！大伙还不快点回去地里，趁早把麦都收了。我要看着这边，由副队长吴军英看田那边，这边如果查出来了，肯定会开大会告诉大家的，就不要都留在这了！”
听到这，大伙才开始慢慢离开。
吴卫东看到爷爷看他的眼神，想跟着众人一起离开，没想到刚转身就被叫住了。
吴福昌：“卫东，你怎么也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晒谷场那边打麦吗？”
“爷爷，我就好奇过来看看，就在你后面来的，现在回去继续打麦。”吴卫东怕爷爷生气，立马表明自己。
“那快去吧，别老偷懒。”吴福昌也没空管他，他说完就离开去找吴成秋问刚刚发生经过。
“知道了，爷爷。”吴卫东低声说着。
晒谷场在大队头那边，大部分都是小孩在玩闹，打着谷子。还是吴兴文运小麦过来的时候，说起中途听到的八卦，才好奇过来看看。
跑过来都已经是落幕了，什么也没看到，就听了吴晓晴小嘴叭叭的说了一堆。
渐渐大家都离开了。
林娥和黄守才故意走在人群最后，离前面的人一段距离低声交谈。
黄守才憋到现在才问她，“是不是你做的？”
林娥满不在意的应着，“是又怎样。”
黄守才觉得她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低声重重的说，“被人发现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不会的，别人只会觉得他是自杀，他不是赌徒一个嘛，赌到最后这样的下场很正常。而且不是一开始你介绍这样的人，能弄成这样！”
林娥觉得黄守才一开始就不应该介绍这样的人办事，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而且还会威胁她。
黄守才觉得这样处理有些偏激而且很危险，但是没办法，事情都到这样的程度了。
“那接下来？”
林娥从容的说，“快点找到东西在哪，我们快点脱身。”
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嘛，呵，挡路的除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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