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格子窗户里面钉了一层白色的塑料薄膜,窗户下放了一个四方柜,旁边搭了一个简易的床,窗户的对面放的是一个带床架,稍微精致的木床。
老式的瓦房是两层,上面用竹子隔了一个三角阁楼出来,人多或者天气炎热时会在上面休息,秋收的五谷也会放在上面,利用流通的空气将水分晾干便于保存。
成苏这两天藏身于此,老村庄与新时代的代沟让信息在这里传得慢了些,也让她有时间静下来盘算去的路。
清晨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背着一箩筐野菜下山,成苏觉得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似乎没有睡眠,他们整天都在忙碌。在他们身上更能看到人对生的渴望。老人路过瓦房前的小路时停了下来,转头看见屋外的成苏,他谦卑的讨着水喝“小姑娘,能在你这里讨口水喝吗?”
成苏没有拒绝,立马起身“可以的,你先歇一会,我给打水。”
红瓢在水缸舀水,水落在地上,晕开不规则的形状。老人礼貌的没有进门,只是站在外面候着,成苏将水瓢递给他,他接过咕嘟的喝了几口,剩下的水他涮自已方才喝的地方,然后道了谢“哎哟,谢谢你的这瓢水”接着把水瓢递给成苏。
成苏脸上带了笑意“没事的,还需要的话我再给你打些来”
老人摆摆手“得走了,一会儿去晚了赶集没有位置野菜就卖不完咯。”他们的眼里有见过时代更替的沉默,每天都很急,总在追着什么。
以前成苏会和这些老人家聊几句,他们说话有些慢,很有年代感,也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现在的很多问题。他们有一颗倾听故事的心,别人说的时候也耐着性子听。
老人身上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孤独感,明明儿女双全,又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老人又背上了那筐野菜,成苏失神的看着,由衷希望他的菜能卖个好价钱。
喧闹声打破了难得的宁静,几个调皮任性的孩童在屋外扔着石子,砸坏了窗户,石子满屋乱窜,他们开口骂道“电视上的杀人犯我认得,她就住这里,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没有人教,果然容易学坏。”
“这种坏人,不能让她祸害了我们村,我们要把她赶出去。”
一个女童声音响起发出不一样的质疑“可是那个姐姐杀的也是坏人,那几个人犯法在先的。”
小男孩推了一把小女孩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懂什么,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你知道什么是精神病吗?”
另一个女孩附和道“妈妈说精神病人无法控制自已的行为,他们当时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不用负责的。”
地上的女孩忍着疼站起身,指着他们“你们现在破坏别人家的房子,和坏人有什么区别”
成苏在想小女孩应该有个明辨是非,三观正确的父母吧!
几个人依旧不管不顾的砸着窗户,小小的人也渴望替社会主持公道,可笑至极。
成苏不想与孩子计较,也由他们,想砸就砸吧!
这时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阻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讨伐。
成苏突然睁开眼,这声音有些熟悉,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起身从窗缝里看去,见到来人时,心脏不受控的疯狂跳动起来。
少年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道“这房子里住了一个恶鬼,如果你们把她吵醒了,她会在晚上把你们抓走,埋到土里,让你们永远都回不了家。”
几个孩子一脸不屑“我妈妈说了,没有鬼,都是骗人的。”
“我才不信,有本事让他出来呀”
少年朝着小男孩变了个鬼脸,吓得他们立刻撒腿就跑。
“啊鬼啊……”
方才被推的小女孩皱着眉说道“大哥哥,你一点都不像鬼。”
少年难得语气温柔,蹲下身来看着小女孩说“你和他们不一样,哥哥不吓你。”
小女孩拨弄着少年的飘到胸前的发带说道“你是来找那个神女姐姐的吗?”
少年脸色一顿“你见过神女姐姐了?”
小女孩摇头又点头,十分纠结,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还是如实说来“嗯,我前两天看到她回来了。”
少年神色微变,小女孩又补充说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也不是我带来的,我想找神女帮我报仇。”
少年心里不解,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仇,他不以为然的问“你小小年纪,和谁有深仇大恨。”
小女孩一脸委屈,倔强的强忍着泪“妈妈,我想要姐姐救妈妈。”
少年笑容僵在脸上,他伸手摸着小女孩的头,片刻就拾取了她的记忆,少年不甚在意。
女孩父亲在城里的一个工地上上班,一次意外从高空摔了下来,当场死亡。因为事故的最终原因是饮酒,所以赔偿也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几万块安葬费就打发了。
那时候女孩六岁,她的妈妈也还年轻,所有人都劝她再找一个,反正带着的是一个女娃,很好嫁的,女人和男人很相爱,她无法舍弃他们原本的家,所以选择留下来,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男人有一个哥哥,四十好几了也没娶到老婆,想着弟弟已经死了,弟媳一个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两人正好可以搭伙,三天两头就骚扰她们娘俩。女人性子刚烈,誓死不从。
男人没有得逞,满村的造谣女人勾引他,时间久了村里闲言碎语说得难听,女人为证清白,吊死在了村头那棵老槐树下。
小女孩后来就跟着这个大伯一起生活。
少年笑着让小女孩早些回家,女孩挥着手,临走时她抬头看了看看房子,正巧对上了成苏的目光。
小女孩走后少年缓缓起身,在他开门的瞬间,成苏施了一道结界,少年嘴里勾笑“你这点法术还拦不住我”他无视结界直接走了进去。
成苏一脸戒备“大白天的你来干什么”
少年似是想到什么,语气略微轻浮调侃道“看来你更期待我在你梦里。”他目光灼灼,成苏有些不自然。
成苏对他浅薄的理解能力很无语,毫不客气的说“有什么样的事能劳驾你下到人间来。”成苏曾经想过,如果这个人可以早一点来多好,或许一切都可以改变了。
君似用脚把靠在床边的木凳挪了过来,自顾的坐下,他说道“以前我错过了你千年,现在我回来了,我会永远无条件保护你,成为你的依靠。”
成苏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这些所谓的神说瞎话真是一套一套的,她略带嘲笑“我自诩平庸,自已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用不着你们来拿我的人生取笑。”
君似看着她,如同望向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成苏立即白了他一眼,君似不以为然,只是笑笑。
他伸出双手想起身去抱抱她,却被成苏出手拒绝。
成苏一脸戒备,厉声质问“你要干嘛!”他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我只是想抱抱你,我以为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成苏无语开口大骂“你脑子有病吧!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们拜过堂了,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相公,天地为证,我做不得假。”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成苏脱口而出两个字“傻逼”
君似没有听懂,不过看成的表情不像是个好词。他心想,是他太快了她不适应吧!得一步一步来。
君似不再说话,成苏也不愿去搭理,只是这样两个人独处在一个空间她有些烦躁。她不耐烦的下逐客令“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这里也不欢迎你,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
成苏没有任何顾忌,话也说得难听,可君似也用行动说明了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默不作声,轻车熟路的走到对面的木床上,还品味了一番屋里的布局“这屋里古色古香的,挺别致。神婆也算是个怀旧的人了。”
成苏作气的将方才君似坐过的木凳踢到门槛边上,君似一脸享受的躺在床上“人域果然很注重精神层面的享受啊!”
从前梦里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觉得他话少人酷,今日一看,简直是个无赖货色,和那张绝美的脸一点都不匹配。
接下来的几天,成苏只当他是空气,君似跟在她的身后,如同好奇宝宝,不厌其烦的问东问西。成苏当真是遇到神了,怎样都不得安生,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还做那些蠢事。
她突然愣住,有些质疑自已,那应该不算喜欢吧!顶多就是小说情节中一时的偏爱。而且他确实长得好看,楚渊也好看。
夜里成苏和衣睡在靠窗的小床上,君似在对面的木床心情愉悦,他时不时就问一句,成苏从床垫下扯出两团棉花堵住耳朵,耳不听为净。
此时窗外由远及近传来小女孩的呼声,哭声凄惨无助“神女姐姐,救救妈妈,求您救救妈妈。”
成苏捂着耳朵听得模糊,她拿下棉花仔细听着,哭声断断续续,她疑惑的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君似一脸天真的回道“有啊,那天在屋外的小女孩嘛。”
成苏住的地方是半山腰,山脚下是密集的村庄,从村庄到这里需要差不多半小时的脚程,山路不陡,但是夜晚树木丛生漆黑一片不算好走。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小孩子大晚上来这里干嘛!
她起身开了灯,屋内瞬间亮堂起来君似开口说了一句“那个小女孩救不得。”
成苏只当他胡说,径直推开门,屋外更深露重,隐隐能看到一个小女孩跪在石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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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冷成苏快步过去将女孩抱进怀里捂着进屋,小女孩止不住的哭,嘴里一个劲的说着“妈妈,姐姐,帮我救救妈妈……”
成苏这才注意到,她的双脚沾满了血迹,木刺将她的脚划出口子,这么小的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君似默不作声走了过来施法将她的脚治好,他冷眼旁观,人间的恶当真是体现在旁人的痛苦不堪上。
小女孩泪眼婆娑的看着走过来的君似“哥哥,妈妈,救妈妈”。她不知道楚渊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君似看着小女孩有所怀疑,不过当下成苏自是不会信的。
成苏抱着女孩下了山,君似总觉得那女孩脑海中的记忆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出问题所在,他也跟着一同下山。
成苏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用术法瞬移将女孩带到山下。
村庄格外的安静,连狗叫声都没有,君似察觉不对劲,上前将成苏怀里的小女孩无情的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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