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温手心搭在沈水肩上，久久没有放下来。
哪有什么虫子。
她确信沈水并没有看见。
回想以往的种种，苏尚温忽然开口问道：“师姐是从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是在紫金门时，还是在合欢宗？
她从来都没有听沈水提起过，在表明心意之前，也从来没见过沈水对她有过任何情绪外露。
“我也不知道。”
沈水回她，苏尚温看着她的侧脸。
“师妹可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样好。”
她每次历练回来，总能见到池晚晚被人群包围着，白长老，师姐师妹们，好像所有人都看不见她。
可渐渐的，原本黏着池晚晚的小师妹，忽然开始转变了方向，开始整日跟在她身后。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苏尚温。
但依旧想带着她。
“师姐和秦师姐不是好朋友吗？秦师姐不好吗？”苏尚温说完，想了想。
好像也只是历练时经常结伴，回到宗门偶尔聊上几句的关系。
秦念安对她，也会像对沈水一样热情。
而且，自从秦念安出山之后，沈水也渐渐与她断了来往，一年都难有一封书信。
听到秦念安的名字，沈水看向她：“师妹也说是朋友关系了。”
“你和她不一样。”
“我们之前好像也是朋友……”苏尚温脑子转不过弯，还在想有什么不一样的，被沈水一句话打断。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朋友了？”沈水看向她，笑了笑，“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答应和师妹做朋友。”
全然是苏尚温自已以为。
沈水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应过，就连带她去合欢宗，也是沈水一手所致。
“秦念安与师妹不一样。”
“天底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师妹了。”
“不会有第二个苏尚温。”沈水承认，一开始会妒忌池晚晚。
妒忌苏尚温之前也像对自已一样对池晚晚好过，不高兴池晚晚为何总是出现在她和师妹身边。
现在想想，沈水也觉得有点好笑。
她竟然会吃池晚晚的醋。
她转头，见苏尚温撑着下巴，看着浮光下方的风景，有些出神。
不是朋友？
那不是很久之前的事吗？
她越想，越觉得沈水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是她不知道的。
到底是谁蓄意接近？
……
拂光一路朝着北方飘去，两个时辰后，沈水领她来到一处竹屋前。
篱笆环绕在周围，上面爬满了朝颜花。
乳白色的花朵，在葱郁的树林中格外显眼。
沈水推开木门，一层层蛛网将门缝网住，她牵着一端，将蛛网拨到了旁处。
院中有些破败，看上去许久没人居住了。
“我们就这样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要是别人家的房子，回来突然见到自已家里多了两个人，会被吓一跳吧。
沈水捏着一把钥匙，在苏尚温面前晃了晃，随着手腕转动，锁芯发出响动，落在了手中。
“这是师姐的家吗？”苏尚温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书架上有几本落了灰尘的书，还有插着柳条的花瓶，看着枯萎的状态，以及瓶子中还有一指多深的水，应当是有小半年没人打扫了。
苏尚温转头，见沈水已经开始上手收拾了。
沈水从柜中抽出一条布巾，擦拭着桌面和柱子。摇摇头：“几年前我历练受伤偶然躲到了这里，发现空气还不错，就动手建了这座小院。”
“这里很少有人会来，很安静。”
除了沈水，苏尚温是第二个进来的人。
“师妹喜欢这里吗？”她手上动作没停，像是随口问道一样。
“当然喜欢了。”苏尚温道。
“空气好，不吵闹，关键地方还大，想怎样就怎样。师姐你是不知道，我多想有一座这样的房子。”
“天天躺平我也愿意。”
苏尚温帮着把书上的灰扫去，灰蓝的书皮露了出来，连名字都没有。
连着三本，全是小孩子的读物。
里面的插图与内容都算不上精致，线条歪歪扭扭，一点也不清晰。
苏尚温往后翻了两页，很快读完了第一个故事。
是一个很普遍的笑话，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她大抵知道一向爱看书的沈水为何会买这种书籍。
原文中从来都没有描写过沈水的过去，父母，以及家居何处。
结局中，沈水躺在地上，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形容她是如何在血泊里挣扎时，评论中全是骂她活该。
骂她天生坏种，死有余辜，难怪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
苏尚温把书合上，放置在沈水擦好的架子上。
沈水没有因她的举动有任何不寻常的反应，她擦拭完，又把地面清扫了一遍。
几乎没让苏尚温帮什么忙。
苏尚温到院子里捡了些干柴，顺便给花田浇了浇水，心思飘往了别处。
沈水出来，就见她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听到脚步声，苏尚温回头，发现沈水脸上蹭了两道黑黢黢的印子，她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
沈水视线落在白净的帕子上。
“怎么了？”苏尚温见她笑，也不由笑起来，注意她一直盯着帕子看，慌忙缩回手。
“擦完了，我，我们去集市上采买点东西吧。”手帕被攥成一团，还好沈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拉着她往外走。
苏尚温趁机将带有合欢花的绣帕塞到三生戒中，暗自松了口气。
已过黄昏，集市上的人不多，只剩下几家店面还开着，更多的是一些搭在外面的茶馆。
苏尚温凭借着自已的经验，挑了两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买了几包佐料和锅碗瓢盆。
茶馆中几个壮汉坐下，嚷嚷着快把杯子满上，听到几人交谈的内容，苏尚温放慢了脚步。
男人踩在凳子上，肩膀上搭着汗巾，显然是刚做完工，找个便宜的茶馆解解渴。
小摊贩上完茶，听着这几人讨论，干脆挤到中间，笑他们消息不准：“你们这消息都多少天前的了？”
“合欢宗现在早就跟之前不一样了，你们没听说吗？那合欢宗宗主已经找到了第一任宗主的秘籍，现在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
“我这开茶馆的，你们哪个消息能比得过我？”他说的起劲，见壮汉又倒了杯茶，赶忙将壶口捂住。
“你再倒，可就算另外的价钱了！”
男人不屑，说了句“小气。”
“开茶馆咋了？我还有亲戚住在玉衍宗不远呢，不过是个小宗门招募弟子，有啥好稀奇的。”
“池晚晚听说过没？沈水听说过没？”男人拿起汗巾，抹了把额头的汗，“看你这蠢样就不知道。”
“这两人的天赋在玉衍宗可是出了名的高，可你猜怎么着？”
摊贩一愣：“还能怎么着？不就是又有了新突破，这有啥新奇的？”
说完，他上下打量了两眼男人。
“怎么，你也想去？也不看看自已几斤几两，过过普通人生活就算了。你去了谁给王二家砌墙啊？”
几人哄堂大笑。
都当是个笑话，没往心里去。
男人也没生气，他当然知道自已没这个本事，不过是茶余饭后唠唠嗑，消遣消遣罢了。
“说给你听，你可不能收我茶水钱。”男人等到摊贩重新给满上，才笑笑开口：“我这可是大消息，就前几天的事。”
“听说这沈水被白长老杀了，两人现在都下落不明，全宗门都在找呢！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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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低声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也有人说是沈水把自已的师尊杀了！”
“真的假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怎么着，也不能杀了吧？”几人唏嘘。
“具体怎么着还不清楚，只知道两方人都在找那叫沈水的弟子。”他只管说，哪管事情是真是假。
“你们可小心点别乱说，说不定哪天被人家听去了，半夜把你也抹了也说不准！”
“哈哈哈哈。”
哄笑声中，苏尚温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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