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淳华带着谢小楼,刚到冀州不久,就收到了一封来自女帝的信。
信上字迹飘逸洒脱,话语简洁明了:“带话给谢昀,冀州望江楼,见。”
联系了一遍梁国在冀州的探子,肖淳华才打听到大殿下住在哪儿。
他来到客栈时,发现谢昀正悠闲地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个千里目,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他在看顾九宁又跑哪玩去了。
房门没关,肖淳华扣门,等了良久,无人回应,他使劲咳嗽一声,试图引起注意。
嗓子快咳嗽劈了,谢昀才放下千里目,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找我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但肖淳华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寒意。
“不知道。”肖淳华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对母子之间的事他一点也不想多打听,知道的越多小命越短。
“什么时候见?”谢昀神色淡淡,想着估计是商量他的亲事?
“今晚。”肖淳华答。
夜幕降临。
望江楼上,谢昀慵懒地靠在亭柱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栏杆上,另一手轻轻搭在腿上,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膝盖。
他的眼神懒洋洋的,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锐利。
女帝端坐在他对面,动作优雅而缓慢地喝着茶,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过了半晌,女帝才终于搁下手中的茶盏,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昀儿,龙骨图拿到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心中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冷道:“自然拿到了。”
女帝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既然如此,龙骨图就交给孤吧,挖到了矿脉,可以充盈国库。”
谢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原本冷漠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凉:“凭什么?”
女帝的剑眉微微上扬,语气坚定:“因为你是孤的儿子,也是大梁的皇子。”
“呵……”谢昀突然嗤笑出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讽刺,“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女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语气平静地说道:“昀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身为大梁的皇子,你应该以国家为重。”
“那么请问,我这个皇子得到了什么?”谢昀反问,目光如炬,毫不退缩。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女帝重新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刮着茶沫,语气带着一丝沉稳的威严:“那你想要什么?”
谢昀缄默片刻,薄凉的声音响起:“先给我一百万两黄金,挖到金矿,二八分。”
女帝凤眸微眯:“你要和孤做交易?”
谢昀云淡风轻道:“自然。”
女帝幽深的眸子淡淡凝在他脸上:“你还在怨孤。”
谢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怨?我怨什么?”
女帝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怨我生而不养。”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生而不养,断指可报。你生了我,我也替你承受了十八年的千丝蛊。”
“你在临走前偷天换日,救我一命。”他冷笑一声,顿了片刻,又道:“可是,因为你这一救,又将我推入了另一个深渊。”
“所以,我们两不相欠。若想从我这儿拿走东西,”谢昀突兀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眼中却冰冷如霜:“只能交易。”
女帝脸色微变,眸中闪过一丝心酸和落寞,握住茶盏的指尖微微发紧,她半垂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淡淡道:“那你怨王芙吗?”
听到这个名字,谢昀周身瞬间浮现一股冷意,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只剩下满脸的阴沉和嘲讽。
“你用她儿子的命换我的命,她报复在我身上,不是我应得的吗?我能怨谁?”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语气里带着凉薄的笑,又夹杂着苦涩。
你们都有理由,只有我,怨不得谁。
谢昀乌黑的双眸平静无波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问:“若是有一日,我和谢小楼只能有一人活着,你选谁?”
女帝听到这句充满人性的话,手中端着的茶盏不小心倾斜,一丝茶沫从杯沿溢出。
她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谢昀似乎早就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神色淡然地一笑,却带着几分自嘲。
“我猜也是谢小楼,无妨,向来如此。毕竟,她本就是你定好的储君人选,不是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把我接回梁国,不就是想让那些叛军把矛头指向我,从而为她挡下这些暗箭?”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眺望远处冰冷的江水。
江面上寒风凛冽,冰冷刺骨的风不断吹来,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丝丝凉意。他的周身也被这股冷风笼上层层寒意。
“你心中有梁国,有谢小楼;程戡心中有昭国,而王芙心中只有对我的恨,即使她养了我七年……”他嗓音微低,轻叹一口气,带着一丝惋惜。
“你们,没有一个人会选我。”
不过,都无所谓。
只要顾九宁能选他,就行了。
女帝看着他,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戚,然而这丝哀戚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落在谢昀身上,但却又好像透过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本名谢臻,原是梁国的公主。
然而,梁国前朝皇室夺权严重,宫廷斗争异常残酷。
尽管她并无野心,但还是遭受到了兄弟姐妹的陷害。她被下千丝蛊,遭受酷刑折磨,最后被卖到了奴隶场,沦为了一名女奴。
老天还是给了她一线生机,她在梁国的奴隶场上遇到了一个男人——程戡。
程戡是昭国的延平侯,她曾经在三国的战将图册中看到过他的身影,于是,毫不犹豫地向他求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是像谢臻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
程戡心生怜悯之情,将她救出来,然而,他并没有打算带她回家,而是给予了她自由身,让她离开。
但是,谢臻深知自已仍然处于危险之中,那些想要谋害她的人还在虎视眈眈。
她唯一的念头便是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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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下定决心跟随程戡回到梁国,以暂时隐藏自已的身份。
谢臻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如愿以偿地跟他回了家。
然而,她身上所中的千丝蛊毒却一时半会找不到解药。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怀孕生子,将蛊毒传给孩子,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没想到,她真的成功怀上了身孕。
谢臻入府后,尽管怀孕时间比侯府夫人王芙要晚,但由于她体内中了蛊,导致孩子早产,最终两人竟在同一天生产。
就在那天,侯府遭到刺客袭击,两个孩子都不幸中毒。
程戡竭尽全力,也仅仅找到一颗解药。
谢臻深知自已目前的身份地位,解药自然不可能给她儿子。而王芙因为体质虚弱,昏迷了两日。
她便趁机调换了两个孩子。
原本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如果,如果他们能再找一颗解药,或者有一丝犹豫的想法,或许她的心会软下来。
可惜没有。
她眼睁睁地看着程戡毫不犹豫地将解药喂给了“王芙的儿子。”
结果自然是“她的儿子”死了。
她故作悲伤了一段时间,期间得到了很多慰问的补药,等出了月子,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就诈死回了梁国,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她借助外祖家的力量,将梁国皇宫搅得天翻地覆,成功登上了皇位。
彼时,侯府众人已经得知了当年孩子被调换的真相。
梁国和昭国也正处于剑拔弩张的时候,昭明帝不知如何知道谢昀是她儿子,企图以此威胁。
可她身为女帝,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而放弃整个国家。因此,对于昭明帝的威胁,她选择了无视。
于是,昭明帝便下令让程戡处死那个孩子。
程戡心中不忍,下不了手,王芙则怀着恨意动了手,但最终未能成功杀死他。
后来,她想悄悄把那个孩子接回梁国,却遭到了大臣的强烈反对,原因无他,只因那个孩子血统不纯。
但她明白,中了千丝蛊后还能存活下来的人,其身体条件非常特殊,是绝佳的养蛊环境,可以为梁国培育更多的绝品蛊。
凭借这个理由,她终于说服了大臣们,将谢昀带回了梁国,并改随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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