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周末的晚上，我与苏晴躺在床上，我们刚刚洗完澡，我靠在枕头上，而她的头靠在我手臂上。
她的头发刚刚用吹风机吹过，没有吹干还有一些湿度，等着自然风干。
我闻着她的头发，她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清香而浓烈，正是和她年纪相适应的那个味道，她的发香让我沉醉。
我们相互依偎着讲了许多话，不知不觉间，苏晴闭上了眼睛。我轻声唤她，她已经睡着，没有反应，我想她一定是太累了，除了工作中日常和病人打交道，晚上还和我聊了不少东西，工作和生活的这些话题都十分消耗着她的精力，这让她抱着对未来的忧虑和不确定性入睡了。
我依稀记得我们说过的一些话。
“你能等我到毕业么？”我问。
“我不知道，以后我也不确定，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不会有未来。”苏晴回答。
“我的未来就是和你在一起生活，除此以外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样的未来”。我说。
“你和我不一样，你还年轻，有更多的发展机会，也有更多的发展空间，而我的生活也就只能局限在这里了，把苏雨带出来我就已经圆满了，不能因为我束缚了你的未来。”苏晴忧心忡忡的说到。
69書吧
“我会留到这里陪你的，等我毕业以后，我就在这里找工作，我要和你们一起生活。等时机合适了，我再带你去见我的父母，然后娶你，我们就在这个城市里一起生活下去。”我说。
“毕业后，你不打算回去吗？或者去更大的城市去发展？这里没有什么发展空间的。”她问。
“我不回去，你在这里，我要留在这里和你一起生活，除非你要离开这里，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我回答。
“我也希望这样，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自已的能力有限，只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可是最大的问题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你的爸爸妈妈不会答应的，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不可能允许你离开他们在外地生活，他们也不可能会接受你去娶一个大你10多岁还带娃的女人的。”她说。
“我会说服他们，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会听我的，你要相信我。”我说。
“不可能的，我们不会有未来的，我们之间是不被祝福的感情，没有人支持我们在一起的。”苏晴忧伤的说。
“只要坚持，一切都有可能。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也不要你放弃我，我们都坚持下去。只要你等我，毕业后我一定娶你，我可以现在就对天发誓，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我坚决地说。
“别太天真了，我真的不奢望太多，现在有你就够了，我现在只想过好现在，不想考虑未来。以后你就算不娶我，我也不会怪你的，现在的我已经很满足。”她说。
“我不会离开你，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还要陪伴苏雨长大呢。”我说。
“我们差距太大了，李明。我们不是一路人，没法在一条路上走的，你跟我只会让我害了你。”她说。
“不管差距有多大，我都只要你，其他人我都不想要。”我说。
苏晴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而我感觉到，她依旧认为是她欠了我，只有离开我，她才能偿还我，只有她和我在一起了，就一直不是平等的，我永远处于债主的位置，永远也还不清。
当苏晴沉沉睡去后，我忽然感到内心一阵茫然，对以后的不确定性的害怕。对于毕业以后是否留在这里工作，对于能否给苏晴和苏雨一个未来，我都不能给出明确的答复。我口口声声说要娶躺在身边的这个女人，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要做到，凭什么去做到。明明我对毕业以后能否在留在这里找到工作我没有把握，对能否说服父母答应我娶苏晴更是没有底，却对这个女人给出了如此肯定的答复。
所有这些，都是未知数，我不禁感到是否后悔，后悔自已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太早、太过完美，万一最后没有实现，对苏晴来说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让这个原本就不幸的女人，生活更加的雪上加霜了。
我看着苏晴的睡脸，心中充满了矛盾。我知道自已对她的承诺很重，但是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我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这些烦恼，享受当下的宁静。
我抚摸着苏晴的头发，感受着她的温暖。这时，苏晴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搂住了我的脖子。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即感到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
我静静地拥着苏晴，想着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美好的回忆让我更加坚定了要和她在一起的决心。即使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也要努力争取我们的幸福。室内，光线昏暗。
我关闭了所有灯，窗外，不知从哪里射过来的灯光透过紫色的窗帘隐隐射进来。室内依旧昏暗。我看着屋内所有或明或暗的东西，所有东西在我脑里都出现了一个非常真实的轮廓。我对它们已经十分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
我想象着整套房子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所有东西仍然在我脑里出现了一个真实的轮廓。包括苏雨那张可爱的脸。我曾不止一次的吻过她的脸，近来，我吻她时总是充满父爱。
苏晴的呼吸在我耳旁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的头部依旧靠在我手臂上。入睡后的她显得美丽安稳。她真的很美丽，也从来没有这样安稳过。
我感到手臂隐隐有一些发麻，想从她的脖子下抽出来。可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也没有把手臂抽出来。
睡意袭来，我渐渐睡去，仿佛进入了一场梦。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后，我在本市一家出版社找到了工作。
苏雨也从小学四年级升到了六年级，马上面临小升初了，不过还好凭借她现在的成绩，能够稳稳升入她所在学校的初中。在我的辅导下，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前三名，数学成绩也已经得到了很大进步。
苏晴也不再像两年前聘我做家教时那样担忧她的前途，至少在小学上已经达到她的预期了，初中也能进入一个比较好的学校。
随着年龄的增大，苏雨的身体渐渐瘦下来，已不再像以前那么胖，甚至有点苗条了，这应该是青春期开始抽条了。
她的身体比原来高了许多，显得比原来更漂亮，我和她出门，她要求我背她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前不久，她不再要求我背她。
虽然她已经不再叫我老师了，也仍不习惯喊我爸爸，但是她对我显然已经等同于爸爸。没有我的日子，她已不能自主。
两年来，她的家长会有一半的次数都是我去，老师都以为苏雨妈妈再婚了，我也没有去否认这个事实，一直以来我都是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在她的校园生活中的。
而且她也乐意让我去帮她开家长会，因为不管她成绩和表现如何，我从不批评她，即使回来了她妈妈问她情况，我也只是把好的方面讲给她，对于老师的批评我总是一个人吸收掉了。
苏晴与我不同，她过去开家长会，只要老师有说苏雨一点不好的地方，回来都会对她严厉批评。
平时的生活中，如果苏雨不听话或者看电视不吃饭不做作业，苏晴也会批评她，直到苏雨听话，做到让她满意为止。
对于这点，我总是站在苏雨这一边，我始终觉得小孩子不要给太多的压力了，很多事情自已知道该怎么去做，比如，我知道肚子饿了，苏雨自已会去吃饭，作业她也会按时完成，偶尔拖延一下也没关系，苏雨想多看一会儿电视，也是人之常情，小孩子稍微多玩一下没什么。
而苏晴责备我太宠苏雨，说我是在溺爱孩子。
我说：“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要宠了，我不宠谁宠啊。”
我这样说过后，苏晴便无话可说。
我知道，我如此宠爱苏雨，其实苏晴心里很高兴，因为她知道我宠爱苏雨是因为我爱她，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对于喜欢的女人，也会连她的孩子一起爱，即使不是他自已的亲生孩子。我突然想到古代皇帝，宠爱一个女人，就会想着立她的孩子当太子，我想这大概也是一个道理的。
两年来，我一直在学校与苏晴家里来回穿梭，
这条路我走了不下百遍，很多时候我都感到自已已经很累。如此来回穿梭，不仅疲惫了身体，有时连精神也疲惫。
放弃苏晴的想法不是没有过。每当身心俱惫的时候，我都特别想放弃，我不知道为什么爱一个人，需要过得这么艰难，明明我正常去恋爱的话，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
不是不爱一个人，而是不知道这样爱下去有何意义，感觉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付出。
说到意义，我难免心生感慨。
我记得，两年来，我对苏晴说了无数次的“我要你”三个字。却几乎没有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我想我为什么要苏晴，无非是因为爱。然而，我想不通自已为什么总不对她说“我爱你”三个字，而以“我要你”三个字代替。我知道这六个字，对我与苏晴的感情来说，没有区别。可是对于我自已，似乎意义不一样，我对她到底是不是爱，还是只是一种需要？
爱一个人有何意义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直接想到的结果是爱一个人，所以跟她在一起，并义无反顾。这显然不合理。然而对苏晴，我难免这样想。因为我是爱她的，所以我不能离开她。
我想，这还不是事情的本质。事情的本质依然是未来。两年前，我们担心的未来是现在。而现在，我们担心的依然是以后。未来似乎永远都存在。
其实我们始终担心的是年龄。当我到而立之年，苏晴已经过了不惑。如果这还不要紧，那么再过十年？再过十年问题肯定要严重得多。要是再十年呢？这些担心并非源自我，更多的源自苏晴。
我无可否认现在依然爱苏晴，十年后，也许再过二十年后我都爱她（其实我爱她一辈子）。可是，爱能维持什么？我突然发现自已不是对自已没有信心，而是对未来没有信心。
所有这些，苏晴比我看得更清楚。但是她从一开始认为耽误我的前途，渐渐转变为害怕失去我，直至最近担心我会离开她。这个转变，对我其实是一种鼓励。至少，我不再害怕失去她。
可是，我呢？
放弃苏晴的想法，不止一次的有过。我想，那仅仅是想法么？
我无法确定没有她的生活会怎么样，更不能确定没有我的生活她会如何。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不能伤害她，我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
若真的离开她，我将痛不欲生。
爱，或者责任，一样都没有少。
父亲对我不回去找工作没有大的异议，他用近乎沉默的方式默认了我的选择。母亲依旧像我上学时那样，对我千叮万嘱。他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关于苏晴，两年来我对他们只字未提。
两年里，我回了四次家。每次都是一个人回去。我曾要求苏晴跟我一起回去，但是都被她婉言谢绝。除了没有时间外，她更害怕面对我父母。
直到前不久的一天，母亲打电话问我是否要帮我介绍姑娘。我才向她提起了苏晴，可是我没说她的年龄，更没说她有女儿。
那一刻，我忽然发现，要母亲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很难。
父亲也许说得通，他比母亲少一些执拗。但是也难说。他不太爱说话，也不太会说话，每天说的话很少。我回家时，他也没跟我说过多少话。他总是用沉默或者吸烟来对待许多事情，把事情放在心里。
我想，也许我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先跟父亲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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