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太眯起双眸，盯着她的动作，“沉儿的意思是……”
“这种痒痒粉，都算是药株。”少女早有防备，还留了后手，“轻易很难买到，能够买到的地方……满京城中也不过那么三四家铺子，若是去问谁来过……再细查府中丫鬟的行踪，不就显而易见了么？”
闻言，戚嘉玉心口狂跳，放下指尖，低声道来：“那……那么多人买药材，老板怎么可能记得？大姐姐别胡说了……”
闻言，少女却是浅浅弯唇一笑，语气坦荡。
“这种东西价钱恐怕不便宜，各家铺子即便有，也不过只是一点点。难得有人买，量也不算少……老板怎么会记不得呢？”
戚嘉玉就咬紧了唇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母女连心，太太一看她的心虚神色，便知此事跟一脸坦然的戚嘉沉恐怕没什么关系，是自已女儿想要害人，偏又手段不足，人家棋高一着。
简直就是个废物！
她气得头疼，偏生老爷还在吩咐下人，“……按大娘子所言，去城中药铺查探一番。”
管事的答应着就要去。还是太太喝止了一声：“等等！”
戚老爷锐利的眸光，随即落在她身上，盯住。
“怎么了？”他就质问道，“难道你不想查明真相？”
太太如今也算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咬住唇瓣，只等将方才的义愤填膺都收敛起来，低垂着眉眼，勉强一笑。
“……毕竟是咱们家里的丑事，轻易外扬恐怕于老爷和咱们府上的名声不好，既然大娘子说不是她，那应该就只是某个丫鬟的玩笑……”
一语未了，便见戚嘉沉笑意盈盈地开口打断道：“丫鬟？丫鬟可拿不出来这样多钱来买这样金贵的东西开玩笑……”
“而且母亲这话似乎听着有几分刺耳呢。”她就漫不经心地缓声道，“方才以为是我做的，可不是这样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话说得柏氏的脸色不由得一僵，抿了下唇瓣，此刻语气便柔缓了好几分。
“方才是母亲一时情急……误会了沉儿，在此向你道歉了。”
说着，她便真要起身行礼，戚嘉沉看着，心里微微冷笑，只觉虚伪无比。
长幼有序，若是自已真受了继母的这一礼，恐怕名声也不必要了。
少女便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也跟着站起身来，语气比柏氏还要恳切。
“太太这样做……不是将沉儿架在火上考么？”
戚老爷看着太太的前后变化，也只觉得她委实有几分虚伪，蹙起眉尖，示意道：“都不必闹了。刘妈妈，去查！”
这便是一锤定音，不容许人再质疑了。
前院管外事的刘晨家的，行事作风干脆利落，闻言立时便转身下去了。
戚嘉玉咬紧唇瓣，一时心乱如麻。
天色全然黑沉下来之前，刘妈妈便带着两名中年男子进了花厅的门，低声回禀：“……这二位是近日铺子中卖出过痒痒粉的药铺管事，购买之人都是从他们手上过的，因此认得那人相貌。”
“那就把两位娘子身边的丫鬟都带过来，”戚老爷沉声吩咐道，“让他们认一认。”
戚嘉沉并未提出异议，她知晓按照柏氏的心机，此事不会有她插手，不然也不会做得如此简陋。
很快，两间院子里侍奉的丫鬟便都被带了上来。
两名管事的一一辨认过，其中一人都摇了摇头，余下一人却是站定在面色苍白的云燕身前。
“是……是这个小娘子，我记得她。”
去买痒痒粉陷害嫡长姐的事情，一旦被揭发便会落得个“不仁不悌”的名声，戚嘉玉自然不会希望自已的贴身心腹被牵连下水。
要推，自然也是推一个无关紧要的婢子出来顶罪。
云燕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便见太太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帮着二娘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竟不知劝劝！”
这话听得戚嘉沉微微冷笑，云燕一个小小奴婢，怎么敢擅自做主？太太这话偏生说得像是云燕哄骗了戚嘉玉犯下此事一般。
云燕求助的眼眸望过来，少女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朝她使去一个眼神。
“太太明鉴！”云燕立刻哀戚地高声呼冤，“这都是二娘子让奴婢这样做的……若是奴婢不听她的吩咐，她就要打死奴婢啊！老爷太太救命！”
云燕也知道此机会难得，若是平常，老爷太太哪会把她放在眼里，听她说话。
她抓住机会，将袖角卷起来，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给二人看。
戚老爷的面色愈发沉冷，向刘妈妈示意一个眼神。
太太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她虽然早知戚嘉玉暗地里有折磨婢子的嗜好……却也未曾想过，会做得如此显而易见。
戚嘉沉眼中却是划过一抹赞赏之色，此事只能云燕自已揭发，其余谁说都不管用。
就是要如此，若是不当面揭穿戚嘉玉的面目，宣告自已的委屈，不知哪日悄悄死在她手里也无人知晓。
如今把话全都说出来，若是之后她出什么事，谁都会知道是戚嘉玉下的手，反而毁自已的名声。
刘妈妈走上前去，仔细检查过她手上的伤痕，确定地点了点头：“有些是陈年旧痕……有些是近来新添的，下手狠绝，不像是自已故意所为。”
闻言，戚嘉玉便也不由得微微慌了神，咬紧唇瓣道：“是这个贱婢撒谎！父亲……玉儿是被奸人所陷害的！”
69書吧
只是这话在云燕身上诸多的伤痕面前，都如纸一般苍白无力。
戚老爷突然伸手，将桌案上的茶盏拿起来用力向她扔过去，满脸怒色阴沉。
“你又要说……是你大姐姐陷害你的？”
那杯盏被戚嘉玉躲过，她双膝一软，跪坐于地上，面色青白一片。
戚嘉沉两世为人，还从未见过自已这位高高在上的虚伪父亲，这样动怒过。
可见今日是被气得狠了。
少女便也就语气轻缓地开口，劝解几分：“父亲别为此事气坏了身子。许是二妹妹年少不懂事……喜欢由着自已的性子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心些别传出去影响咱们家的名声就是了。”
太太笼在袖中，握住罗帕的指尖霎时攥紧，眼眸中划过一抹恨意。
这话听着像是劝说，实则却是拱火。
她不劝还好，一劝起来，两相对比，戚老爷心口气得隐约作痛。
“不小了！”戚老爷就微微冷笑道，“太太也未免太过轻纵你这女儿，我看她还没有汤氏的四娘子明事理！你平日里管家繁忙，难道要我把她送到女训堂去规训，才知道教训？！”
女训堂是京城中有名的替各府上训导离经叛道的娘子和夫人的地界，有罪者才会被送去那里。说起来是“训导”，实则就是打骂，做粗活累活……以达到让众人听话的目的。
被送进那里去的女子，多半都没有好下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闻言，戚嘉玉面色霎时一变，苍白地低声告罪：“父亲……求父亲饶恕玉儿……不管怎么说，玉儿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戚老爷伸出指尖指着她，心口起伏良久，也被气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一甩手，复又在座椅上坐下来，寒声询问道：“……太太觉得应该如何处置玉姐儿？”
戚嘉沉眼中便不由得划过一抹讥讽，他这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又忌惮着太太身后的家世和大哥儿这个唯一的嫡子……想将此事轻轻放下。
说到底，还是没有对自已这个亲生的嫡长女有多看重。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太太就松了一口气，略含得意地轻轻瞥过戚嘉沉一眼，才缓声道来：“……玉儿糊涂，也是因为身边的人劝导不善的缘故。不如就再请两位教养嬷嬷，从旁训诫着她些……应该也就好了。”
至于请什么嬷嬷，怎么训导，严厉或是宽和……自然也都是由太太一人做主。
说是处罚……实则跟没罚是一样的。
戚嘉沉的神色波澜不惊，她就垂下眼睫，佯装眼里划过一抹受伤，见戚老爷微微点头，算作将此事过去，才缓声开口。
“那敢问太太……这个被欺辱好几年的婢子，又该如何安置呢？”
太太眼里就划过一抹冷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面上却做出温柔的模样来，弯唇道：“这丫鬟自然也是个可怜人，就给她一笔银钱，让她离府回乡去谋生计吧！”
这也算是个好归宿了，总比留在府里被戚嘉玉折磨而死要强。
云燕连忙磕头，感激涕零：“多谢太太开恩，多谢大娘子发善心！”
她心里很清楚，若没有戚嘉沉替她说话，恐怕今日她也得不到太太的承诺。
少女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轻叹出一口气，起身行礼。
“……今日总算是有一件好事，替这丫头求得了生路。既然父亲和母亲已经有了裁决，那沉儿也就回去了。”
她说着，转过身，身影单薄地款款离去。
戚老爷心中自然也是五味杂陈，颇为复杂。
少女才缓缓走下台阶，便听见耳畔一道意料之中的提示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获得奖励：忠心耿耿增加100。”
她轻轻顿住脚步，用意念在心中询问系统：“忠心耿耿？”
“没错。”系统给出简洁明了的解释，“对任意你想使用、并且对方身份地位比你低一些的对象都可以使用，效果百分百。”
原来如此……戚嘉沉微微顿住脚步，从台阶之下回眸望进花厅内，眸光不露痕迹地从戚嘉玉身旁的粉衣婢子身上一划而过。
“就她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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