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我后咧开嘴笑着问:“沈鹿远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我摇摇头,心底像是灌入了一碗浓浓的中药,苦涩瞬间蔓延开来。
他挠挠头:“没事,他没来你也可以来玩的,嘿嘿。”
“不过,他两天没来了。”
“他以前天天来吗?”
“对啊,他每次下午放学都要来玩很久才回家的。周六周日的话几乎一整天都泡在这里。”
“喏,他再不来,他的宝贝就要落灰了。”
阿呆自顾自的描述着,手里擦乐器的动作没有停。
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开口问阿呆:“他爸爸经常打他吗?”
“啊?他又挨打了?怪不得。”
他的语气有种见怪不怪的味道,就好像这件事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我只知道他爸对他挺严格的,他妈妈的话好像不用工作,总之一天就盯着他,你是不知道,他妈连他交朋友都要干涉……”
阿呆停顿了一下,“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哈哈,你要不要试试这些乐器?很简单的,看看喜欢哪个?”
看我盯着院子那边的方向看,阿呆好像懂我的想法:“想试那个?”
“那个有点难。”
“可以吗?”我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央求。
“当然可以。”
说完他就带我进去了。
“这东西我也不会,你自已慢慢琢磨吧,或者把沈鹿远叫来教你,我出去干活了。”
其实我很理解,理解每一个人,包括沈鹿远的妈妈。
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儿子,长得出挑不说,还这么优秀,还这么好,这么温柔,这么惹人喜爱,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猪这么拱一下,想想我也会发飙。
只是我还是会难过,即使这件事站在谁的角度好像都没错。
被他的妈妈说没脸没皮那会儿,我的眼泪几乎要掉出来了,可是我不能,我还在死装。
现在左手大拇指的指甲印都还在。
或许我真的太那种了,他本来就是那样好的人,如果是别人被江姗那样针对,他肯定也会挺身而出。
可偏偏我,只有我那么廉价,几乎那一刻,我就变得奇怪了。
我很知道自已,我知道自已多么渴望关怀,渴望的东西往往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就足以将人击溃。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我的实际行动是这件事的导火索啊。
有时候真想因为自已的假扇自已两巴掌,一边觉得自已不该委屈,一边在这儿掉眼泪,这算什么?
我没有去碰沈鹿远的架子鼓,只是这么看着,那天鲜活热烈的他好像又在眼前了。
我回到家,正巧外婆在和我妈打电话。
只是在门口,我就听见了电话那头我妈的咆哮。
“您别说了,这就是早\/恋!”
“她在那儿,叫她来听电话!”
我回来的不巧了。
我颤抖着接过外婆手中的电话:“妈~”
“你别叫我妈!你能不能要点儿脸?我问你,你们到底都干了什么?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什么?”
“我问你都干了什么!聋啦?”
我手脚开始冰凉,太阳穴却突突的跳:“您觉得呢……”天知道,我想控诉,可我妈好像觉得听我说话都是浪费时间,要我解释又不给我机会。
是不是天下的父母都这样?
“您不能安分一点!我和你爸从来不指望你干嘛,只希望你老老实实的……”
“是不指望吗?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你还要我怎么在乎?我还要怎么在乎你?”
我妈怒了,在那头开始发出尖锐的爆鸣,开始呼唤我爸。
我爸的话,嗯,更是透明人,他一天的休息时间几乎都在电脑前看经典手术案例,或者看手术视频。
他更没工夫管我。
我妈求援不成,继续指责我一通:“女孩子要自爱!读完高中,成年后你想干嘛我们都懒得管,偏偏这个时候来丢人现眼!”
我已经失去和她辩论的欲望,因为翻来覆去结果都会一样,如果我占理,她会诉说为了我多辛苦,或者直接恼羞成怒。
如果我没有话反驳,她更是得意,恨不得把我碾碎揉进泥土。
真是悲哀,我期待的没有得到,好容易得到的那部分却被视为不正当的,不要脸的。
可能是想的多,能做出来的却少,我的后脑勺疼的要死,像是一个空旷的大盒子里装了一颗钢珠,动一下就丁零当啷的砸向我的头。
“我去睡了,外婆您也早点睡。”
“小夏,你……”
我关上房门,连同外婆的声音关在门外。
挺糟糕的其实,临近期末了,我却失去了一个最强讲题手。
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已,可我知道,我的悲伤并不来自期末考,而是可能不会再理我的沈鹿远。
我自作主张的认为为他好,向他妈妈认错,做了和健康一样的选择。
后来好多次我们在教室门口遇上,有时候相对而立,但都没说话,只是默默侧身让对方进门或出门。
电影中那种撞上、或者让成同一个方向的桥段根本没出现过,我们都默契的向右边让。
真的是很讲规则的两个人。
但每一次看他的脸,我都觉得蒙上了一层灰,一次比一次灰,就是感觉,不是以前那种有光泽的白皮肤了。
期末考试前不到一个月,他请假去参加什么竞赛的集训了,好像含金量不如国赛省赛那种,但是如果写进档案,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放元旦节的时候,我去了学校附近的书店待着自习,那个书店还挺好的,楼上有好多可以免费看的书,还有好多座位,人挺多的。
偶尔我也去弹指之间,听阿呆教那些小孩,自已也会偷偷学一些。
只是脑子还是会想到沈鹿远,不知道他的竞赛顺不顺利。
“放心吧,这个他好像准备了挺久的,拿个奖牌肯定没问题。”
我只是听沈鹿远叫他阿呆,但我一次都没叫过,又怀疑这样会不会有点冒犯,于是颇为正式的问:“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阿呆哈哈大笑:“沈鹿远没告诉你吗?叫我阿呆就行。”
但我始终觉得这样太轻率,执意问出他的名字。
“怎么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却一把年纪,我叫代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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