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过去,公园里风和日丽,高高的凉亭旁高大而秀美的杨柳被微风吹过,柳枝瞬然高高扬起,轻轻打在湖面之上。
贺已坐在凉亭里,静静的看着石桌上摆放的法院文件,嘴角微微笑起,愣愣的呆滞着。
与此同时,陪同她的还有一对穿着灰色毛衣的姐妹花,两人站在亭子的围栏旁,互相讨论着,格外激烈。
距离上次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
指认罪犯后,警方很快的对他们实施了审问和抓捕,但苦于没有搜查到证据,最后一名嫌疑人也不知道带着罪证潜逃到了哪里,只能暂时拘留,迟迟不能定罪。
王潇告诉贺已说,他自觉这件事跟他有一些责任,所以会尽力帮助贺已。
这些日子来,搜集罪证,找律师诉讼,王潇断断续续帮了贺已不少忙。
几个月前,王潇和警察同志一起在调查下抓住了那名人渣,审判的法庭才正式启动。
贺已很谢谢他,也常跟他说事情与他无关,但想通后的王潇则表示,无论有没有关系,他们是朋友。
两对姐妹花在木栏旁讨论着,声音略微有些大,可贺已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默默的盯着那份文件瞧,心底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三人各自做着自已的事情,直至一阵脚步声传来。
两对姐妹花听到声响,双双抬头,贺已也不发呆了,抬眸一看,发觉来者是两名男人。
一名是戴着眼镜身着黑西装的不知名男士,还有一名,则是刚刚来至的王潇。
看到两人来到,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去,贺已没有说话,两对姐妹花则是抓紧迎了上去:“王总。”
王潇听两人这么说,没有过多说话,而是介绍起了旁边的男士:“这位是白律师。”
两位姐妹花点了点头,贺已看着他们,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王潇无意中瞟到贺已的模样,心里不由有些哀叹。
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并且似乎从那件事开始,就已经逐步开始忘事。
王潇曾经打电话给过罗裳,想着或许她回来贺已能好点,但可惜并没怎么联系上,听经纪人说,她在试用期的一年之后就已经离职。
半分钟过去,几人纷纷坐下,开始商谈事宜。
律师朝着几人说道:“现在的局面对我们来说非常有利,三位小姐不用太忧心。”
几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两对姐妹花也为贺已松了口气。
后来,时间过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大伙在一块慢慢讨论。
在互相了解清楚情况后,大伙衷心对律师表达感谢,两对姐妹花知道贺已有话对王潇说,便亲自提出送他,顺带接着了解相关事宜。
律师没有拒绝,三人便一块朝凉亭外头走去。
此刻的凉亭里只剩下王潇和贺已两个人,而原本还在发愣的贺已见到人都走了,不知是不是缓过了劲头,把自已从精神世界里拉了回来,眼神里逐步变得有了点情绪。
半晌,贺已徐徐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王潇,缓缓的吐出了几个音调低低的字眼:“谢谢你……”
王潇听着,身子微微一怔,愣了好一会,才稍稍低眉,浅浅回应道:“没事……”
贺已微微一笑,悄悄把眸子转向别处,看着湖面的水轻轻波动。
过了好一会,贺已慢慢朝着王潇说道:“我得走了。”
王潇听到这句话,眼眸中微微露出几丝意想不到,半晌后才缓过神来,慢慢朝贺已询问:“走……去哪?”
贺已不假思索:“回家,我得回家了。”
王潇看着她,眼里不由多出几分对她的同情,许久都没有说话,半宿才徐徐道:“好。”
贺已听他回答,再度微微笑起,抬眸看向他道:“谢谢你。”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终于到了开庭庭审的日子。
庄重严肃的法庭上,法官庄严的宣读着文件,双方律师互坐对面,都蓄势待发,等待着审判的开始。
只是台下的几名犯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只有一名面露惶恐,其余四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旁边的两对姐妹花看着他们,精致的脸上满脸愤恨,却又无可奈何,贺已则是双目无神,身子却微微有些颤抖。
王潇有公务在身不能陪审,而三人都已经下好了决心。
没过多久,法官宣读结束,清嗓过后,用字正腔圆的声音说道:“请原告及被害人发表证词。”
姐妹花和贺已旁边的律师听闻,梳理好证词后,便率先开了口:“案发时,反方金某同其另外三人借以找人的名义将两位华裔小姐约出,后而进行调戏骚扰,且提前以前贿赂周边人士,而我方被害人在回家途中意外撞见,并见义勇为,然而金某和另外三人无视法律,对我方被害人实施极端暴力,并且侵犯了我方被害人的个人隐私,事后或因害怕将其证据删除,触犯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
贺已听着,始终保持沉默,眼底却已经开始微微泛泪。
随着律师说完,对边的几名犯人却满脸的不在乎,就好像在经历一场体验一般,格外轻松。
随着法官敲下榔头,字正腔圆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对准的是那几名犯人:“被告及律师,你们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都状若神离,而犯人身边的律师则默默起身道:“反驳,我方证人案发时并不在现场,而是一直在夜场,且有证人和监控录像,加之证据稀少,反方说的话明显不成立。”
身边的几个犯人听他这么说,甚至有两个不自觉的微微笑起。
两对姐妹花内心看的又急又气,但想起之前王潇说的一定要镇定,便只能强忍怒气,便在律师耳边说了几句。
律师听闻,随即向着法官说道:“法官,我方证人有话要说。”
法官允诺应答:“可行,请证人发言。”
两对姐妹花听闻,互相松了一口气,于是姐姐率先站起了身,而旁边的妹妹则先在贺已身旁,为其加油打气和安抚。
格蕾丝怒怒的朝着几人说道:“反驳,反方说的一点不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造假,这点东西也能拿出来说吗?不就是凭借有人证没物证所以嚣张?你们是人渣,混账,阴沟里的蛆虫,就应该待在应该待的地方,得到应有的惩罚!千刀万剐!”
其中一个犯人听他这么说,笑的似乎更欢了点,随即在身边的律师耳边说了几句。
犯人身边的律师听完,随即也站起身道:“我方被告人有话要说。”
法官听闻,随即叹了口气,应允答道:“可行。”
话音刚落,那名犯人便轻笑着看向格蕾丝和贺已,声音带着丝丝嘲笑的意味:“诶,我们为什么要动她?长的也不怎么样吧,有哪点值得我们动?我们是爱玩啊,但不至于对你们下手吧,身边的好货多了去了。”
格蕾丝和娜莎还有律师听的气愤,而贺已听完,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
她其实真的很恨。
甚至于恨到有的时候想法都会变的很极端。
可他说的话一出口,往日里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又再度朝她扑了过来,浪潮接近要将她淹没,掩埋,活淹。
“谁乐意看见她啊,一脸的小丑样,给人吊丧演戏斗人家开心还差不多。”
“你还夸她呢……”
“活该没朋友,这种人。”
她快死了。
她真的快死了……
她真的不能再听下去……
贺已身子颤抖的厉害,她双手握紧,空洞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下边看。
不能……
不能……
“要不是我们,谁乐意跟她玩啊……”
别说了……
69書吧
求你了……
“就是,这么傻……”
别说了……
……
旁边的娜莎看她状况不对,十分担心,忧心忡忡的将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姐姐……”
贺已整个人都停住了,生生好像静止在了那一刻,又陷在了深深的回忆里。
“没事……”
温柔的女声在贺已身边响起,她僵硬般的转头看去,隐约间,似乎看见一位留着染色短发,穿着校服的十七岁少女坐在自已面前,轻轻拍着自已的肩,温柔的笑意如记忆里那般,张扬,美好。
“打回去,骂回去,和她们撕一场。”染发少女扬起下巴,跟贺已说道。
贺已看着她,不知不觉便看的有些愣住了,好一会,才升起微微的笑容,愣声道:“好……”
娜莎听到这句话,不由眨了眨眼睛,还略微有些不明所以,却见得贺已的眼睛里再度恢复波动。
此时的犯人那边已经说完,法官则再度敲响榔头:“请原告发表证词。”
听到这句话,贺已微微愣神,反应过来后,她的神色开始缓和,随即转眸,看向律师:“白先生,请您,让我说几句话吧。”
律师和格蕾丝还有娜莎听到这句话,都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贺已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发言,也是愣了好久,才徐徐点头。
等到律师向着法官说完后,贺已随即站起了身,朝着犯人说道:“你们可以不认,没有关系,可我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你们留下的,你们嘲笑我,伤害我,把我看做可有可无的物品,任意摆弄,任意损害,可我没有罪,所以我有权憎恨你们,有权诉讼你们,你们是虫子,恶心到让我头皮发麻的虫子,尽管我每回想起,都会恶心的想吐,但我还是会好好活着,我会记着你们,永永远远记着你们犯的错,直到你们得到比我痛苦千百倍的报应……”
说完,对边的犯人嘲弄的神色未减,不免有许多的觉得她痴心妄想,贺已也不在乎,在她的目光中,身前所有的不止那四名人渣,还有几个形形色色差异较大的高中少女,看着她的眼神里,依旧有嘲笑。
笑吧,尽管笑吧,笑也无法掩埋你们是毒瘤的事实,一旦破裂,那些黏糊脏污的液体展现在众人面前,不会污染到任何人,都只是他们自已,仅此而已。
他们看不到,但始终无法掩盖满身脏臭。
说完,贺已如释重负,突然放松般的笑起,台下的几个高中女生和犯人没有消失,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旁边的格蕾莎和娜莎听的都快哭了,看到贺已缓慢坐下,她们两人还想跟她说几句话,但看到贺已又开始朝着某处发呆,便不打算打扰她,先互相谈话。
不知不觉间,庭审已经过去了接近四个小时,或许是老天爷垂怜,关键时刻,其中一名一开始就格外慌张的罪犯起了身,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愧疚与害怕过多,当场认罪。
旁边的几个罪犯看他认罪,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惊讶,只是也没有过多诧异和恼怒。
庭审在此刻彻底反转,几人反驳无效,更是有几个收了贿赂的居民出场作证。
时间又过去,两个小时,一切才终于有了定论。
“本庭宣判,被告人,金某,吴某,齐某,齐某,四人在xx年xx日对贺某实施施暴,以及对两位华裔小姐想实施暴力未遂,且捏造伪证,证据确凿,以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就此,本庭案审结束。”
前边的几位罪犯听到这个结果,明显都有些不服,就连被押走的时候,其中领头的那个在经过两对姐妹花和贺已身边的时候,强硬停留,并且狠声说道:“等着瞧,顶多一个月,我会再出来找你们,臭婊子。”
听到这个结果,两对姐妹花霎时感动的泪如雨下,纷纷抱住对方,哭的泣不成声,压根没搭理他说的话,而贺已低着头,看着下边,微微笑起。
我要回家了,婶婶。
……
结束后,那几个犯人被警察押着,慢慢从审堂出来,正要走向外边,哪料还没走出去几步,便瞧见了一位秘书打扮的人朝着他们走来。
那位秘书跟警察解释几通,软磨硬泡许久后,似乎终于换得了停留两分钟的机会,就此,押送的队伍才临时暂停下来。
秘书理了理袖口,转眼看向其中那名领头的罪犯,看他满脸凶恶,眼神逐步变得有些冰冷:“很抱歉,这位先生,出不来了。”
领头的那位听他这么说,原本还不以为然,直至秘书接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惹到了“VF”,而且不是傅家,您能在里边待着过一辈子,是幸运。”
听到“VF”这个字眼,领头的罪犯脸色开始流露出惊恐,这才变得有些不镇定,然而命运却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警察便继续动身,押着他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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