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的乡村,蝉鸣阵阵,只有稀少户人家没有歇息,家户深黄而明亮的灯光在此时显得格外温馨。
贺已拖着行李,围着围巾,穿着一身棉衣,顺着记忆缓缓的在公路上行走着,偶尔会遇到几辆货车和电瓶,心里全然没有想要蹭车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走了多久,甚至于她这一天下来,除了回家,内心基本上是虚无的,什么都没有想过。
她想回家。
她要回家见婶婶和叔叔。
其实贺已六岁的时候爹妈就不知所踪了,据村里人说说她们是年少不懂事,谁都不想养孩子,可贺已的父母都是福利院里的遗孤,又没有亲属,两个人想一走了之,可心底始终是放不下贺已的。
两个人就这么硬凑了几年,期间焦虑,争吵,什么都有过。
直至某一天,她们遇到了婶婶。
婶婶是个善心的人,常常招呼贺已来家里玩,顺带给贺已吃好吃的。
父母看婶婶经常招呼贺已,就用央求她照顾贺已几个月的由头,双双远走高飞,再也没有了联系。
婶婶对此没有抱怨,反倒甘愿照顾贺已,把她好好养大。
至于叔叔,原本确实有点抱怨,或许是看贺已太可怜,又或许是日久生情,渐渐的也熟悉了,乐呵呵的把她当亲女儿看,基本上跟亲爸妈没什么两样。
理论上说,贺已的童年是很愉快的,而要说父母的话,已经是她六岁时候的事,早已记不清。
贺已不知道怎么报答叔叔婶婶,拼了命的学,好不容易考了个好大学,到了一线城市南洋市工作,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被辞了职。
如果贺已此时神智尚全,心底一定会愧疚颇多,而此刻,她想的只有回家。
贺已一个人在暗夜中点着手电筒,在公路上走了好久好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徐徐走到了一处村子的岔路口。
贺已看到岔路口,微微停了停,随即朝着右边的路口走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贺已终于进到一处家户较多的村子里,她拉着行李,四处查看,但现在夜已经太深,便也没有太多房子还开着灯。
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只剩下贺已慢步的脚步声。
贺已绕啊绕,顺着记忆,从各处房子找寻着,直至看到一处印象较深的房屋后,才缓缓停下脚步。
看到离别已久的家,贺已不自觉的露出微笑,随即慢慢上前,敲了敲门。
一次下来,并没有人回应她,但贺已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长久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没有人回应,贺已这时候才上前,再度敲了敲门。
直至过了好一会,下楼梯的声音终于传来,紧接着是熟悉的开锁声,半晌,大门被打开,屋内的光亮伴随着女人疑惑的声音传了出来:“谁……”
听到声音,贺已顾不了多少,当即上前,猛的抱住女人,脸上几乎要笑开了花。
婶婶看她突然抱住自已,又惊又喜,似乎压根没料到会是贺已回来,还有点慌乱:“哎呀呀……慢点慢点,怎么这么晚回来,也不说一声啊?”
贺已不说话,只是笑着抱着她,似乎只要抱住婶婶,心底的一切不顺都能烟消云散。
两人还没叙旧多久,一道青年男人的声音便跟随着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谁?哪个来了?”
男人着急忙慌的赶下楼,在看到两人相拥的场面后,先是有点愣神,随后松了一口气,缓过来后,便开始一边走过去,一边絮絮叨叨道:“这大半夜的回来也不说一声,真的是,你要当吓死鬼不是。”
贺已抱着婶婶,一边顺着声音看去,发觉正是叔叔来到身前后,便再度张开双臂,将两人一块抱住。
两人看她抱住自已,都没有抗拒的意思,任由贺已抱了许久。
半个小时后,婶婶想替贺已铺床和收拾,看她一副神游的样子,也没有多在意,只是一边收拾,一边喃喃道:“乖娃儿,长这么大头一回出大远门,有莫有遇到啥子新鲜事啊?”
贺已听着,却不回答她,只是倚靠在门槛边,眼神迷离,长久的发着呆。
婶婶看她不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接着抖搂床单:“问你啥子也不应,想嘛这么入神呐,一年喽也不跟婶子打打电话什么的……一个人要有点胆,要敢闯,但你千万要注意,莫受伤喽。”
贺已仍旧没有回答,婶婶也只是当她夜深太困了,便接着道:“娃儿早点睡莫,莫熬夜,伤身体。”
贺已听到这句话,似乎终于有了点反应,却也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收拾过后,贺已早早的躺上床,听从婶婶的话,不再顾虑任何事。
这一夜,贺已睡得很舒服,无比舒心,似乎很久都没有那么舒服过了。
等到过了第二天清晨,鸡鸣声高高扬起,伴随着别人聊天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沉睡中的贺已才被吵醒过来。
太阳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落进房间里边,恰好打上贺已的眼眸。
贺已揉了揉眼睛,刚刚睡醒,整个人都还有些茫然,舒缓了一会后,她半坐起身。
看着四周的景色和场景,贺已不由眨了眨眼,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
不知道缓了多久,突然间,一股疑惑突然冒上了她的心头。
奇了怪了……
为什么自已在家……自已不是在……
在……什么地方来着……
贺已想要回想,出乎意料,却怎么样回想不起来了。
带着疑惑的心思,贺已慢慢起了身,走向窗边,慢慢将窗帘拉开,霎时间,外头的光亮从外边传来,直直袭向她的眼睛。
贺已眯了眯眼,显然被光照照的有些不适应。
她的卧房在一楼,位置又恰好恰当,因而每当阳光照来的时候,都能充分的照入房间。
贺已还没适应多久,哪料刚刚在外头喂完鸡的婶婶恰好路过,赶鸡回笼,看贺已醒了,不免故作惊讶:“哟,乖女,你醒啦,要不再睡个更天嘛,我和喃叔都恰完午饭了,等晚饭你再起。”
贺已略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婶……”
婶婶“嘁”了她一声,随即继续赶鸡。
贺已叹了口气,随即转身,看向在一边被自已乱放的手机,默默走了过去。
本来贺已想着是自已忘性太大,或许能从手机里边找点什么,谁知道里边除了几个娱乐软件和几份法院文件的照片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贺已非常疑惑,细细翻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看了一些稀碎的线索后,她了解到一件事。
她之前或许是出事了……
不过从文件上的资料看,忘掉也是好事。
翻完,贺已放下手机,看向前边的阳光,仔细想了想后,慢慢舒了口气。
那就,好好面对未来的新生吧。
后来的时光,贺已在家里待了足足有一个月。
这期间以来,贺已发觉自已似乎忘掉的东西还挺多的,从小学,到初中,再到大学,这几个阶段的记忆都变得格外模糊。
但好在在家里待了这么久,贺已也逐步找回了以前的熟悉感,日子过得平静,也非常不错。
要么在村子里四处走走,要么陪邻居家的小孩唠嗑,日子过的很滋润。
直到某天,贺已正在村里头和亲戚小孩闲玩聊天,听到了村子里别家两个嫂子的闲聊。
“两个女学生吧,不晓得来找哪个的。”
“长的蛮水灵的嘞,不知道是不是哪家的娃儿回家来了,认不出……”
贺已坐在一旁,听着她们闲聊,一边跟身边的小孩叠纸玩,也没有多在意她们说的话。
时间过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了饭点,两位嫂子想劝贺已留下来吃饭,但被她婉拒了。
贺已有点不好意思,只想着快点回家,匆匆忙忙回到家后,见婶婶刚好在厨房里边烧着柴火。
本来想上前帮忙,而婶婶见她回来了,便不紧不慢的跟她搭话道:“回来啦,乖女,你有两个朋友找你,你去看看莫。”
听婶婶这么说,贺已不免有点疑惑,微微睁大眼睛:“朋友?”
她身边的朋友其实挺少的,要说朋友的话,好像是有一个特别熟悉的朋友。
只是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贺已还想问问婶婶那两位朋友长什么样,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两道异口同声的女声便从外头传了过来:“姐姐!”
贺已听到声音,随即朝着外头那边看过去,发觉外头正站着两个长相秀丽的女孩子,各自都穿着同款的黑色露肩上衣,看向贺已的眼神里,又是激动又是惊喜。
贺已听到她们这么喊,整个人都有点懵。
格雷丝领着娜莎进门,看到贺已满脸茫然的样子,也不奇怪,只觉得是惊诧:“姐姐,我们很想见您,就找过来了。”
贺已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的笑笑,在心底给自已打了半天气,才敢问出口:“你们是……?”
听到这话,两姐妹各自都有点疑虑,但细想过后,便都朝着对方看了一眼,似乎都已经了然。
贺已之前精神不是特别好,如果说突然忘事,或者说忘带之前的事,也是正常且较好的事。
于是乎,格蕾丝率先走上前,温柔的笑起,朝着贺已说道:“姐姐,您可能不记得我们了,但是没有关系,我叫格蕾丝,旁边这位是我妹妹。”
旁边的娜莎听闻,也跟着走上前,微微笑起,十分柔和:“姐姐,我叫娜莎。”
贺已看着她们,似乎还是有点懵住,格雷丝则接着朝她道:“姐姐,我们之前是朋友,您对我们两个很好,我们很舍不得您,就找过来了,姐姐您别介意。”
贺已听完,稍微消化了一下,舒缓过后,似乎对两个人有了点印象,随即摇了摇头,以表没事。
两对姐妹花看贺已这样,像是释然一般,互相朝着对方笑了笑。
半刻后,娜莎看向贺已,试探性的轻声问道:“姐姐,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吗?”
贺已听到这话,表情又开始变得有点迷茫,而旁边的格蕾丝则出事解释道:“是这样的姐姐,我们两个刚刚到国内没多久……没什么熟悉和认识的朋友,不知道该住哪里,就想着先跟着姐姐,以前姐姐和我们合租房子,真的很感谢……我们跟姐姐住习惯了,突然换地,有点不适应,如果姐姐乐意,我们可以付房钱。”
贺已听完,霎时有点了然,但细想过后,又有一点为难,便柔声说道:“这个的话……你们得问叔叔和婶婶……”
两对姐妹花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大概是同意了,不由都有点高兴,朝着贺已道谢后,便双双朝着厨房那边走了过去,打算问问婶婶的意见。
与此同时。
南洋市北南酒吧外。
酒吧内热闹的音乐声从四楼一直传到外头,就在气氛浓烈的时候,禁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拉开。
两名衣着规整的酒保拉开大门,推搡着一位身着玫瑰色连衣裙的女性。
那名身着连衣裙的女性被推搡着出了门,似乎非常不服,走的时候骂骂咧咧,半刻后,两名酒保终究还是把她往外推了出去。
Rosy骂骂咧咧,被他们推出去的时候,头发都有些凌乱,甚至于高跟鞋都掉了一只。
过了半晌,Rosy干笑着吐了一口气,看着高大的楼层,整个人气个半死:“诶,没分前我是贵客,现在分了连进都不让进了?这也就算了,怎么,找个人都不行是吧,好歹我也跟你们老大处了八个月呢,八个月!”
出乎意料,听到这句话后,两名酒保在推她出门后并没有走,只是停留了片刻,规劝她道:“放弃吧,小姐,顺水逐流。”
69書吧
Rosy见状,还想再多说几句,酒保们却已经不再给她机会,打算默默关上大门,眼见门要关上了,她瞬间想起自已扔在里边的高跟鞋:“诶!老娘的鞋!”
话语刚落,里头的酒保停了停,从里头将她那只高跟鞋扔出,随后又继续关上大门。
Rosy差点没被那只鞋子砸中,眼见大门紧闭,她一边低声骂着,一边低头捡起鞋子,默默穿上。
总是这样……
Rosy正想着,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外边旁边传了过来:“Rosy。”
Rosy寻声看去,这才发觉旁边突然多了个许久不见的罗裳。
见到罗裳,Rosy方才有些灰暗的心情霎时被消散了些许,嘴角抑制不住的微笑,调整好情绪后,她慢慢梳理好头发,一边轻声道:“哟,这是谁啊。”
罗裳看着她,微微笑了笑,看了看旁边的酒吧后,随即朝着Rosy问道:“分了?”
Rosy闻声,随即皱了皱眉,也跟着她看向一边的酒吧,轻松的哼道:“那是,没意思嘛,寻思free能有多好玩呢,就……分了,我甩的她。”
罗裳笑了笑:“哦。”
Rosy看她笑起,穿好鞋子后,便走向她到身边,将手搭上罗裳的肩膀,拉着她边走边说道:“没劲头。”
罗裳附和的点点头,随即问向她道:“确实,下回你找埃坦小姐谈?”
当然是开玩笑的……
毕竟埃坦希尼亚是t圈里无论大小都知道的人物……据说神秘的不得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就是有钱,时不时还办大会场,还有豪华游轮什么豪宅聚会,心情好的时候有人随随便便夸她几句都能得个几十万,花钱跟玩一样,甚至于大伙都乐意叫她小姐。
可想而知,她有多有钱……
Rosy听她这么说,随后瞟了她一眼道:“她连脸都没露过,看微博又喜欢捣鼓洋玩意,还不如找你谈呢。”
罗裳当即婉拒,轻笑说道:“你打我的主意?对不起,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Rosy无语的瞟她一眼:“能跟姐谈,是你的福分好吧。”
罗裳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也是,不过,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听到这句话,Rosy稍微一停:“什么呀?合着你找我是谈事儿的,算了,老娘人善大方不跟你计较,说吧。”
罗裳看她答应,随即默声开了口:“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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