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宇如冰雕一般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离开玫瑰培育地，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左前行着。
烧焦的气味慢慢淡去，但血腥味却越来越浓。
耳边传来尖锐的哀嚎声也愈来愈大。
每一次呼吸，叶宇的心脏就会莫名沉闷一下，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心绪也渐渐被压制住，蓄力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所残留下的五条血色矿藏，泛起点点血渍。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善可报天，不知蝗蠹遍天下杀杀杀杀杀杀……’
‘如此云荒非人世，逆天而行尽皆杀。’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在叶宇脑海中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下，走了一百多米，前方壮汉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个小型地洞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孩童。
汗臭味、屎尿味、血腥味……在洞里幽幽环绕，飘到洞外，令叶宇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的心中泛起一股恶心之感。
逼仄，脏乱、堵塞、暗无天日。
他们年纪普遍在不超过十五，看见壮汉过来的一瞬间，全部都惊恐的向后蜷缩。
每一个都瘦骨嶙峋，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跟观景台里的干尸没什么大的区别。
“老板您来了。”
地洞前，两名无面人立刻冲出，跪拜在地，用力在那块凹陷的地砖上磕着头。
很快那块凹陷的地砖上，飞溅出粘腻的鲜血。
“不错……”
壮汉伸手摸了摸二人的头颅，得意的看向叶宇：“要不要你站着，让他们给你磕个头？”
“不必了。”叶宇摆手：“我担当不起。”
“行。”壮汉点点头，一脚将不成人样的二人踢起：“来，给这位客人演示咱们牡丹花是怎么种的。”
一声令下。
面前二人立刻从地洞里拽出两名神色呆滞的孩童，放入井中的桶里。
摇着轮毂使二人向下划到水中。
顿时，剧烈的挣扎，使得系挂在桶上的绳子猛烈摇晃。
“别忘了，在里面放盐。”壮汉在井边观摩着：“让他们吐干净。”
“诺。”
两名无面人立刻小跑到一个大桶旁，从里拿出两块盐矿石，正欲往井里扔下。
“啪！”
盐矿石还未来得及脱手，其中一位小厮就被扇飞了五米远。
壮汉沉着脸：“你搁着洗猪呢？”
“他们跟咱们一样作为精细的人类，自然要把矿石磨碎了放进去。”
“是，是……”仅剩的一位小厮立刻跑回大桶处，将几块盐矿石全部取出，将桶中大片碎渣倾倒在井里。
瞬间绳子的摇晃程度顿时小了许多。
而站在井口边缘的两人冷漠的看着这份变化，丝毫没有对这份脆弱有一丝怜悯之心。
更像是看一块案板上的肉，不停计算着这块肉的价值，争取如何烹饪利益最大化。
等到完全不摇晃后，这才把已经昏厥的二人捞了上来。
“埋了吧！”壮汉摆摆手，对着两位小厮吩咐道。
叶宇皱眉：“埋了？”
“对呀！”壮汉手搭在叶宇肩膀处：“你可能不知道，经过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活埋后，肥力才能最大化。”
“染成的布料才最香。”
“作为肥料会在被埋的那一刻，窒息感会让他们惊醒，随后在满是土泥的坑中努力挣扎，疏松土壤，这样长出的花才最鲜艳。”
叶宇点头：“优秀的种植方式。”
“那些孩子……”望着已经一层层的土已经没过了下面二人的肩膀，叶宇眼神复杂：“是买过来的吗？”
“当然，我是个商人。”壮汉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强抢孩童的事情我不会干。”
“挺棒的。”叶宇冷笑，带着些许讥讽：“我还以为你不会花钱买呢？”
“没花钱，原本是给了三文钱，没想到让他们拿，他们还真拿，于是就都杀了。”
说罢，壮汉那股显摆劲来的快，去的也快，懒洋洋的挥挥手，调头径直往铺子里走去。
叶宇静静的看了地洞里堆满的孩童许久，深吸一口气随即跟上。
这里太暗了。
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他只觉得浑身冰冷。
“天凉了，王氏……”
……
走出店铺，叶宇将买来的裙子，以及一件女袄，拎在手里。
这两件衣服全部都是普通布料织成的，至于高级的……他不想买。
有些花出淤泥而染全身，濯清涟而近妖。
默默的走出数十步，驻足，转身抬头，望着王氏成衣铺三个大字，叶宇揉了揉脸，沉默片刻。
“妹妹帮我。”
“帮什么？”
妹妹从幽暗中钻出，附在叶宇背上，两条苍白的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帮你杀了那群人吗？”妹妹嘴角开裂，笑的有些诡异。
“我想自已动手。”
“你要救那些孩童吗？”疯狂之色瞬间爬满了妹妹的眼底：“啊？哥哥！”
质问之中，妹妹咧开的嘴角不停扩大，冰冷的幽暗化为粘稠的实质，仿佛坠入无边的深海，最后没过腰身，淹没鼻息，与那充沛的笑意一样令人窒息。
“不是。”叶宇沉默许久：“……我只想杀人。”
“你无意救那些孩童，但你把人都杀了，他们会因此而获救的啊哥哥。”
妹妹的笑容从诡异变为甜美纯真，轻声细语：“那为什么当初就没有人能救我呢？”
叶宇默然不语，心里有些发涩，喉咙像是被掐紧般半响说不出来话。
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秀丽脸庞，过了许久，叶宇轻叹一声。
手指缓缓前伸，试探性触向她的肩膀，见对方没有躲避后，将其揽入怀中，与少女紧紧相拥。
轻轻的拍着少女的后背，叶宇闭上双眼，掩盖住那抹柔意。
“从来就没有什么被活活打死的女孩，那只不过是儿时悲惨童年的一个噩梦罢了。”
堕入虚幻和现实之中，身化万千而不自知，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可能有些贪心了，他想把当初的稚子留在最初相遇的时候。
视线里，少女的笑容一如当初那样明媚。
时光不曾带走，命运无法征服，风霜不可磨灭。
紧贴着哥哥炽热的胸膛，她紧闭双眼，唇角微扬：“来吧哥哥，玩一把我们小时候的抛铜钱吧。”
“你小时候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遇到选择就抛铜钱。”
“当我扔出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了答案。”
妹妹声音放低，手指轻碰叶宇的脸颊，抚平了对方的痛苦之色：“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借不借给你力量。”
“好啊！”叶宇从布袋掏出一枚铜钱，笑道：“遇事不绝当寻本心。”
叶宇微微用力，将铜钱掷向空中，抛掷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知道了妹妹的答案。
“正面吧？”
“嗯，正面。”
被叶宇抛在空中的铜钱闪过一道微弱的黑光，径直下落……
……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