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去问问好不好?”
“回房面壁思过,从今日起,不准出府门半步……”鄂硕似乎很生气,冷冷地扫了女儿一眼,吩咐,“巴布,送小姐回房。
柔佳擅自离开闺房一步,唯你是问……”“嗻……”一个身穿戎装的副将,闪身进了正房。
他抱拳躬身,冲着董鄂柔佳拱了拱手,“小姐,请回房……”董鄂柔佳似乎不死心,跪在地上,祈求,“阿玛,好歹也去打听一下。
即便救不了月儿一家,女儿也算问心无愧……”“巴布,带她走……”“嗻……”巴布上前一步,抓住了董鄂柔佳柔夷,拉她出去。
董鄂柔佳踉踉跄跄被强行带走,边走,边哭喊,“阿玛,阿玛……”鄂硕不再理会女儿,阴沉着脸,闷头吃饭。
董夫人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莲子羹,喂进了费扬古的嘴里。
那慈爱的笑容,深深刺疼了董鄂柔佳的心。
董鄂柔佳看着大厅里的一幕,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共进午餐的画面,让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他们才是一家人,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母亲早逝,嫡母变着法儿虐待她。
如今,连亲生父亲也这样对她。
既如此,她何苦再留恋这个家,留恋这没有温暖的地方?想起明月一家,一时竟心如刀绞一般。
虽然她与明月相识不足两个月,却结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
义父义母待她,也如同待亲生女儿一般慈爱。
那种温暖贴心的感觉,她在董鄂府里从来就没有感受过。
眼下明府有难,她却无力相帮。
若被禁足在闺房,想去明府看看,恐怕也是力不能及。
闺房外,巴布放开了董鄂柔佳,他拱手,“小姐,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若有冒犯,还请海涵……”“哼……”董鄂柔佳冷哼了一声,赌气进了闺房。
满腔怨愤,竟转移到了她心仪的这个男子身上。
她甚至有些恼恨巴布,只知道听从阿玛的命令,却不顾及她的感受。
巴布仰头看了看天色,吩咐尾随而来的凌寒,“天都这时候了,小姐怕也饿了。
凌寒,去端些饭菜来,多少让小姐吃点儿……”巴布虽然只是鄂硕身边的副将,常年跟着鄂硕征战在外。
可董鄂府里的家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儿。
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同情董鄂柔佳的。
庶出的董鄂柔佳,名为董鄂府里的大小姐,却一直过着连丫鬟都不如的日子。
放牛砍柴洗衣做饭,什么粗活累活儿都得干。
最令人气恼的是,有时连饭都没得吃。
那一次,如不是他救了这个可怜的女子,她怕是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许是董鄂柔佳身世堪怜,激起了男人天生的保护欲。
巴布很想保护董鄂柔佳,让她不再受伤害。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作为一个副将,不能插手鄂硕的家务事。
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是……”凌寒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巴布看了看闺房紧闭的门,再想想大厅里热热闹闹过寿辰的费扬古。
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怜悯之色。
&&&&&&&闺房。
在吴良辅的催促下,明月换上了那套内监服。
明府大小姐,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丫头,赶紧换上你家小姐衣服,冒充一下。
省得苏克萨哈清点人数时,找不到小姐,再横生枝节……”碧桐点点头,以最快速度换上明月衣物。
吴良辅把一条白绫抛在房梁上,打了一个死结,递到碧桐面前,“丫头,赶紧上路吧。
省得夜长梦多,害你小姐出不了明府……”明月一世情急,扑过去抱住碧桐。
因为舍不下,眼泪不由得婆娑而下,“碧桐,我不走了。
我留下陪你,咱们一起上路——”碧桐身体打颤,却故作坚强。
她回抱了一下明月,笑,“小姐,别说傻话了。
只有活着出去,才能见到姑爷,才能为老爷雪耻……”碧桐松开明月,搬了一个软凳,毅然决然地踩了上去。
她最后看了明月一眼,把头钻进吴良辅早已经打好结的白绫套里。
一脚踢翻了凳子,人就悬在了半空中。
窒息之下,脸逐渐变成了猪肝色。
眼珠暴突,舌头也伸了出来。
适才还乱动的手臂,渐渐地软了下来。
“碧桐——”明月亲眼目睹碧桐自缢而死,心如刀绞一般。
她抱住碧桐两条腿,哭泣着不肯松手。
吴良辅强行拉开明月,低声叮嘱,“小姐,你现在是内监小明子,要控制自己情绪。
若哭红了眼睛,引起苏克萨哈的怀疑。
别说你活不成,咱家都得跟着掉脑袋,懂吗?”
明月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
她把那个精致的饰品盒打开,拿起那块龙纹玉佩,藏起贴身处。
69書吧
跟在吴良辅身后,匆匆出了闺房。
到了院子里,忍不住回眸望一眼居住多年的闺房,才毅然决然地离开。
行至得月堂,吴良辅给明夫人递了一个眼色。
他扯着公鸭嗓,开口,“明大人,咱家已经按照夫人的请求,打发小姐上路了。
你和尊夫人,也安心地走吧!若再磨蹭,怕是追不上小姐脚步,在黄泉路上找不到女儿……”明夫人的眸光,好似无意一般,扫过吴良辅身后那个小内监。
那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欣慰之色。
她和明月对视一眼,转头看向明朗,笑,“女儿既已解脱,妾身再无牵挂!妾身愿陪老爷一起上路,做一对含笑九泉的神仙眷侣……”“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明朗看向吴良辅。
余光扫了一眼他身侧的小内监,笑,“多谢吴公公成全,明朗这就自行了断……”明朗夫妇牵手并肩,缓步走向荷花池畔。
两人纵身跳入池中,片刻没了身影。
只有那荷花池的池水,还在一圈一圈的荡着涟漪。
明月亲眼目睹父母就死,心痛到近乎昏厥。
那种痛,如同钝刀割肉一般。
她想哭,却不敢哭出声来。
眼睛死死盯着那荷花池的池水,怎么都转不开双眸。
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却没感到丝毫的疼。
吴良辅抱拳,与苏克萨哈寒暄,“吴某宣旨已毕,先行一步,回宫交差。
清点尸体一事儿,苏大人,就辛苦您了.”
苏大人点头致意,“吴公公,请——”吴良辅甩了一下拂尘,边走,边沉声吩咐,“回宫——”明月强忍心里的悲伤,跟在吴良辅身后,缓步出了明府。
几个随行的大内侍卫,也尾随着一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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