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没有见过楚浔的父母,他领人下山时,楚浔忽然问他一个问题。
“我之后还可以再回来看他们吗?”
江砚深深吸了一口林间微凉的风,启唇道:“你可以留在这里。”
“那怎么能行!”楚浔急忙道。
“楚浔,”江砚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或许是我错了,你不适合修仙。”
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斑驳陆离地搭在青年身上。他身姿挺拔如青松,静静地站立于林间,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楚浔漂亮的脸上有些愣怔,又慌忙解释:“不是的,师尊……”
“楚浔,我并没有在谴责你。”江砚面对着他,温和道:“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仙,你有无法割舍的人,这很正常。”
十一年的离家,这个孩子仍然对家人念念不忘。
江砚不懂这些情感,但他愿意理解。
楚浔现在处在一个尴尬的点位上,一面想好好修炼,一面又无法割舍亲人。
江砚认为还是放开他为好。
他没有再自称为师,也算是单方面宣示了这场师徒关系的结束。
“师尊……”楚浔眉头轻蹙,他唇角微微颤抖,显然不是很想接受江砚下一步打算。
“届时,我会带着黄渠离开这里,你可以留在这,一边修炼一边守护丽城。
你也不用再喊我师尊了。”
“师尊,你为何要带黄渠道人走?”
“黄渠是自愿要跟我走的。”江砚道,“比起人界,魔界更适合他。”
“不,师尊,我可以的,我可以离开丽城的!”楚浔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心下慌乱,他不想就这样离开。
“你跟着我,就得一直待在魔界,魔界可不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江砚无奈地笑笑。
一直帮助楚浔抵御魔气确实有点麻烦,江砚也不怎么会带徒弟。
“我知道你心悦瑶姬,我告诉过你,你们没有可能。”江砚遗憾道:“你也不必为她而强留在魔界。”
“于你于她都不利。”江砚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可这话狠狠地刺到楚浔了。
69書吧
风吹起他的衣摆,一并吹散的,还有二人这大半年来的情谊。
江砚跟他交代了一些后续事情,就把他送到山脚,他站定着,任由楚浔走过他,才说:“回去吧。”
楚浔猛地回头,却见他碎成了自然的呼吸。
——
“主人你咋就不要他了?”黄渠嘴里嚼着江砚刚给他的糕点,忍不住评价:“这小东西有点好吃嗷,搞得我有点不舍得一下吃完了。”
江砚坐在古树下的秋千上,他轻轻依靠在秋千的绳索上,双腿随意地垂挂着,偶尔随着风轻轻摆动。
秋千轻轻摇晃着,每一次晃动都显得那么不经意,没有刻意的节奏,只是随着风的意愿,缓缓地在空中划出柔和的弧线。
“你说,这么好的设定,怎么就这样了呢?”江砚意义不明道。
他双手轻轻地搭在绳索上,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
“啥,啥意思啊?啥是设定啊?我咋没听人说过啊?”黄渠不是很懂江砚在说什么,他没听过有人说过什么“设定”一词。
他只能瞪着个狗狗眼,无声地询问江砚。
“我随便说的。”江砚止住了他的好奇心。
“换个名字,黄渠太难听了。”
“啊?好呀好呀!”黄渠三两下啃完了手里的小糕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于主人的赐名很是期待。
若不是此刻是人身,他高低得把这尾巴摇成螺旋桨。
风穿梭在树梢之间,带着树叶沙沙的低语,带来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江砚轻笑了一声。
“入秋了。”
他和闻人烛在一起快一年了。
“叫你千秋吧。”
“好呀好呀!”千秋欢乐地满地打滚,带起一阵草色。
江砚什么也没说,任由他玩闹。
千秋千秋,万代千秋。
这个名字出现时,是带着这句话冒出来的。
江砚心里空落落的。
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了。
——
江砚决定要带走千秋,并不是出于当初自已的那个诺言。
这条狗,看到了他当初在叶家村干的好事。
虽然看到得不多,但它看到他杀人了,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江砚杀他的了。
这小东西知道他的底,却不说出去,还傻傻地待在原地等他来找。
够傻。
江砚便决定放他一马了。
顺便带在身边,闲暇之余当个宠物玩玩儿也是不错的。
——
“丹田气足,督任并行。”
“是,师尊。”
“防危虑险,依脉运行。”
“周天循环,畅通身融。”
“气归丹田……”
“……师尊,我不行。”
叶云枫猛地吐出一口浊气,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身上的弟子服已经被汗液浸湿了。
他神色苍白,眼底乌青,显然已是被这心魔困扰许久。
“你还没做到,为何不行?”白容隐盘坐在他对面,对于他的反应并没有什么不悦。
“我、我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个人……”叶云枫咬紧牙关,低着头,磕磕绊绊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回去吧。”
白容隐闭了闭眼,他没有多说什么,摆手放走了叶云枫。
待叶云枫没了身影,白容隐身后逐渐显现一位白须老人。
凌虚一身宽松的长袍,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
白容隐起身端正地行了一个弟子礼。
凌虚等到无所谓地摆摆手,他才站直了身子。
“师尊。”
白容隐喊了人,就没再说什么了。漂亮的眼睛盯着老人,目的一目了然。
凌虚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叶云枫消失的地方看去。
“小六呐,为师知道你什么意思。”凌虚不自然地走了两步,摇头叹气道:“可为师算不到呐,为师爱莫能助啊!”
“他尚未金丹,便心魔缠身,长此以往,有损根基。”
“小六啊,这小云枫还未及冠,你用不着这么担心,十七岁不到的金丹期,有点为难他了。”凌虚安慰道。
“我看呐,这心魔多缠会儿,更能激发他的潜能。”凌虚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根本不觉得自已说的有问题。
能说出心魔激发潜能这种歪理的,也只有他师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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